第20节(2 / 2)

无怪乎沈家如此慎重对待此次相亲,他们沈家靠经商发家,而大秦历来重士轻商。说白了,你再有钱也就是个暴发户,大秦首富又如何,莫说王谢,李、崔等五姓连正眼都吝啬给一个。

如果与谢氏联姻成功,沈家即成功借此机会真正跻身于大秦权贵之列。

“这次叔父花了不少心思,”作为陪客的沈五尽职尽责地提醒他这位堂弟打起些精神来,“你再不愿意,表面上功夫还是得做做样子的。

沈仪光冷笑:“我爹花费我怎会不知道呢,不说眼前这些摆设,光是送到谢一水手里的银子流水一样数不清。”他两来得稍早,眼看时辰将近,对方影子都没见着,沈仪光更是不悦,“有个谢一水这样的爹,只怕那个女儿也是个俗不可耐之人。”

沈五不乐意了:“谢安是我同门师妹,若不是了解她的为人秉性我也不会陪同你来走这么一遭。你莫看她是谢家大房的独女,年纪又小,可与其他世家的女儿半分都不相像,你见过就知道了。”

两人自幼关系亲密,然沈五常年在外,他有这么一个师妹的事沈仪光还是第一次听他说起,撩起了几分兴趣:“你既与她是师兄妹,可谓是近水楼台先得月,左右你我都是沈家人,谁娶不都一样。”

沈五心道,谢安那丫头哪是一般人能吃得住的,童映光一手带出的亲传徒弟可不是为了嫁进深宅大院里争风吃醋。只不过这样的话,定是不能在此情此景下说出来的,他笑着倒了一杯茶:“凡事讲究个投缘,合不上眼缘再近水楼台也没有用处。”

沈仪光切了声:“你没眼缘,难道我就有眼缘了吗?”

沈五还想再劝解他,竹林外围突然起了一阵喧嚣,马蹄声人声相叠煞是吵闹,他不觉皱起了眉,遣了个仆从出去:“看看是何人在此喧哗,不要紧地赶快打发了去。”

仆从去了没半晌,白着脸汗津津地小跑回来了:“回两位公子的话,外头是邵阳君和几位大人,他们今日恰好来这郊游赏秋”

旁人也罢,来者是李英知,跟着他的不是皇亲也是贵胄,哪一个都不是得罪得起的。

沈五与沈仪光对视一眼,起身振振衣冠,快步迎了出去。

才踏出林苑,便听得李英知身边一人高声道:“我当是谁家那么大手笔包了整座山头下来,原来是沈家的公子。”

话里呛味十足,沈仪光眉尖一蹙,沈五赶紧将他往后拉了拉,自己一步上前拱手道:“在下沈五,这位是小人堂弟沈仪光,不知邵阳君与诸位大驾,若有冲撞之处还请诸位多多见谅。”

李英知玉立在前,褒衣博带,淡去些许屹立朝堂上的凛冽,反添了几分文士的儒雅飘然,唇角含着一丝笑:“沈五公子多礼,是我等贸然上山扰了两位雅兴……”他似才注意到周围华美装饰,“今日可是沈家在此招待贵客?”

对于李英知,沈五早有耳闻,先帝在位时的宠臣,先帝去世后拱手将皇位让给当今圣人,此一举虽让他贬谪东都但在朝野内外皆交口称赞他的贤明大度,民间百姓更称呼他为贤王。

在这个人面前不能掉以轻心,沈五暗自小心,才斟酌着如何回答,便听沈仪光皮笑肉不笑道:“邵阳君料事如神,今日在此约见我的婚约人,可不是贵客吗?”

“哦?”李英知笑得愈发和煦,“那不就是沈家未来的女主人?”

沈五被他这一笑笑出了一身冷汗,拦都拦不及,只听沈仪光干脆道:“正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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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安在车中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珊瑚大惊小怪地翻出姜糖来往她嘴里塞了好几片:“就说小姐别再穿夏袍了,天气转凉,早晚生出病灶来。”

“新官服没有发下来,总不能穿襦裙去官署当差吧。”谢安满不在乎地揉揉鼻尖,手没放下又打了个喷嚏,她嘀咕,“怎么好似有人在背后说我?”

山中林苑,李英知一行人与沈家二兄弟把酒推盏,相谈甚欢,又沈五从中周旋,气氛倒还算融洽。都是年轻人,一来二去,几杯清酒下了肚,话匣子打开来,各个熟络了起来。

沈仪光虽瞧不惯这些世族子弟,但人家不摆谱自己也不能冷面相对,日后指不定要仰仗着其中某一位。

聊着聊着,不知怎的就聊到了现下京中的风云人物——谢家女郎。

沈仪光的脸一黑,沈五拼命朝他使眼色,才勉强按捺不动。

几个世族公子都在朝中挂着一官半职,其中户部司丞柳子元与谢安碰巧照过面,啧声道:“这个谢安啊我曾见过,姿容确实配得上风流女官人的名号。”

他一开头,其他几位年轻人忙纷纷插嘴:“我倒是更对那位助她高升的情郎更感兴趣一些。”

“哎?说得对啊!”几人互相凑趣着打量,“不知是不是在座我们其中几位啊?快快老实交代!”

沉默不语的沈仪光在心中已将尚未见面的谢安踩了千百八十遍了……

盘坐上首的李英知神色从容地捏着酒碟,浅笑不语。

沈五假作奉酒给柳子元,耳语道:“柳兄你这样诋毁谢安的名声,怕是不好吧……”

“不是看在同门份上,我还不帮她咧。”柳子元一派知心大哥的风范,“想来她也不看好这门亲事。”

“……”

姗姗来迟的谢安入了林苑,便是见着几人酒酣耳然,醉意熏然的场景。还未来得及有所表情,一眼瞟见上首怡然端坐,神台清明的李英知。两人眼神一对,谢安了悟,原来在这等着算计她呢。

沈五为了看顾场面,算是喝得少的,头一抬见了谢安披着银缎斗篷站在竹门下默默看着他们,拉扯着沈仪光一个激灵站了起来,咳了声责备道:“谢家女郎来了,为何没人通报。”

小厮委屈,都站了门口说了好几遍了,可这几个喝得正高兴的公子哥谁听得见啊。

沈仪光头一次见谢安,愣了一下,他以为传出那样艳闻来的谢家女必是妖容冶魅,怎么着也对得起风流这二字,没想到……

“泛泛而已嘛。”沈仪光脱口而出,沈五狠狠掐了他一把胳膊,他咳了一声,“谢姑娘。”

谢安佯作没听见,平平回了他一礼:“沈公子。”

一直静然上坐的李英知忽而在此刻不愠不火道:“谢家女郎果然系出名门,礼数周全。”

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笑闹着的几个年轻人顿时屏气凝神不敢做多言语,一时气氛沉默。

装不熟是吧,谢安徐徐上前给他行了个官礼:“礼部祠司参事谢安见过邵阳君。”

李英知淡淡受了她这一礼:“既然来了,坐罢。”

淙淙一条流水席,左右两侧皆已为人做占,再添一张小案倒也可以,只不过谢安为女客,让她坐在下首显然不合适。若要让她挤在几个男子中间更是不妥,沈五暗暗捅了一下沈仪光。对谢安颇有成见的沈仪光动也未动,明摆着要给她难堪,让她知难而退。

谢安两眼一扫,瞅着块空地,径自上前泰然坐下,俨然主家模样。

诸人瞠目,那地方,正是无人敢接近的李英知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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