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日……”嘉靖侯闭了闭眼,英俊的脸上露出苦笑来,望着谭氏轻轻地说道,“阿眸病了,谁都看不好,你难受成那样。”
女儿失了魂,就差一口气儿就要没了,嘉靖侯心中怎么会不悲痛?他难受得恨不能以身代之,替闺女去死。
日日煎熬,他还能受得住,憋着一口气到处寻人给闺女看诊,然而每每回家,看着妻子憔悴的脸与哭泣的模样,看着她每天晚上辗转反侧,自己躲在床里头哭却不敢叫自己听见,一样儿睡不着觉的嘉靖侯心里就更痛苦,他忍着不去说破,不过是为了不叫妻子担心,然而谭氏越发地精神恍惚,竟也跟着去了半条命似的,他就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叫妻子这样痛苦了。
这高僧是他的至交好友,他求了他,请他说了一个慌。
那些叫人心中生出希望与安慰的话,都不过是出自嘉靖侯的口。
他当初不知道怎么去救自己的闺女,也不知道闺女如今,怎么才能回来。
就是如此。
闭着眼睛说完了这个,嘉靖侯看着谭氏一脸苍白地跌坐在了椅子里,苦笑了一声,摸着阿眸的小脑袋,目中闪过一丝泪光,轻声道,“是父亲的错。”
他什么都知道,却得忍着心痛强颜欢笑地去安慰妻子,还得装作自己也信了这些话不能露出异色来,这得多辛苦呢?
阿眸觉得这其中,嘉靖侯才是这样痛苦的那一个,抽噎着去舔父亲的脸。
“你,你也是为了我呀!”谭氏明白嘉靖侯心疼自己,因此才骗她,也知道若不是因这些话撑着自己到了现在,恐怕她早就去了,便扯着嘉靖侯的袖子哭道,“你呢,你又是怎么过来的?”
“疼着疼着,就习惯了,我一个男人有什么怕的。”嘉靖侯勉强笑了笑,对着面前的高僧拱手道,“对不住。”
“造化天注定,侯爷一门和乐,佛祖也看着。”这僧人回身一礼,见元湛怔怔地看着自己,便叹息道,“非是不与王爷说话,而是面对王爷,贫僧竟不知如何开口。”
打碎旁人希望这样的行为,慈悲为怀的僧人是很不想做的。
“无事。”元湛突然飞快地抹了一把脸,见胖猫仔儿缩在林萧的怀里有些绝望地看着自己,只抱着它到了自己怀里,轻声道,“无事……”
他如今满脸的伤心,竟不能掩饰,一旁的林萧擦了眼泪,便劝道,“咱们再试试别的,咱们总会有别的办法。”
“不管如何,妹妹如今在这儿,能活生生的,叫我说就已经足够。”林策一张脸白得跟纸似的,然而见父母都跟着伤心,便在一旁说道,“咱们家能还在一处,已经是上天造化。”他摸着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目光露出几分疼爱地说道,“只要妹妹还在,模样儿算什么?什么样儿我都喜欢。你说是不是?”他一抬头,就对着抿起嘴角的元湛温声问道。
“嗯。”元湛紧了紧胖猫仔儿的小身子,用力地应了。
“王爷都是这话,母亲难道要看着妹妹因你伤心么?”林策温声道。
“不是。”谭氏见阿眸伤心地看着自己,急忙抹了眼泪强笑道,“阿眸在就够了,是我,是我贪心!”她说到这里,却倒进了嘉靖侯的怀里掩面哭道,“不过是不甘心……”
她的女儿,多久没有管她叫一声“娘”了?
她等呀等,等的不过是想叫女儿唤她一声,如同从前一样罢了。
“父亲这段时候,辛苦了。”林萧也在一旁劝道,“如今说开了,父亲不必再在心中存着这心事。”他回头看了看阿眸,轻声道,“总能想到别的办法。”
正敛目口中念念有词的僧人眉尖一挑,迟疑了片刻。
“您这是有话要说?”嘉靖侯见他神情有异,急忙问道。
“这……”
“但说无妨!”这似乎不大好开口,然而嘉靖侯也顾不得了,急忙说道。
一旁元湛抱着胖猫仔儿看过来,带着几分迫切,然而林家兄弟却仿佛想到了什么,林萧嘴角颤动了片刻,脸色发白。
“其实,如今就已经很好。”林策在一旁慢慢地说道。
“听听高僧的话。”嘉靖侯身在此中竟看不真切,只阻住儿子们说道。
“王妃魂魄身在此猫身之中,这猫乃是容器的意思。”这高僧一声佛号,叹了一声,迟疑地说道,“若容器没了,禁锢王妃的条件不在,许,王妃就能回到从前的身体之中。”
正探头听着高僧说话的胖猫仔儿顿时一缩脖子,滚进了元湛的怀里。
感情这不是叫它出家,是,是要它的小命儿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