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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是沈沅钰听说几位舅舅来了,知道他们要商量宣城的事,沈沅钰关心外家,就要求沈昀让她旁听,按照国际惯例,外头的事儿是不能叫女人知晓的,可是沈沅钰经过这段时间的锻炼,撒娇的技能点又点上了不少,扭股糖似的抱着沈昀的胳膊一阵撒娇耍痴,沈昀本来是个挺严肃的人,可是对女儿却是全无办法。因害怕舅兄们不悦,只得叫她躲进内室里听他们说话。
谁知道这丫头得寸就进尺,不知怎么的自己就出来了。
沈昀又舍不得责备女儿,只看着几位舅兄。
几位舅舅都是宽容豁达之人,从前沈沅钰的原身那样作,他们也对她十分宽容疼爱,何况是现在这个懂事明理的孩子。全都目光慈和地看向沈沅钰。
沈沅钰上前给几位舅舅行礼,转头就不客气地坐在美男老爹的身边,伸手抱住了他的胳膊:“爹爹,这次您一定要帮帮外公和舅舅们。”
“咳!”沈昀咳嗽了一声,道:“都是至亲,我自然是要尽全力帮忙的。”
沈沅钰眨了眨眼睛:“我的意思是,请您说服祖父,让三叔祖父从豫州出兵,拖住方峻的后腿。一旦方峻带兵攻打宣城,就让三外祖父出兵攻打历阳,历阳是方峻的大本营,到时候他必然会回兵救援,宣城之围自解,说不定咱们家和外祖父家还能抓住机会把方峻这股势力借此歼灭,立下一大功劳呢。”
沈沅钰的三叔祖父,乃是沈弘的庶弟沈茂,虽然是庶出,却是一个极为厉害的人物。皇帝不肯让沈重做大司空,毕竟让出了豫州刺史的职务,给沈氏作为补偿。履职之人便是沈茂。
那时候的刺史基本就是一州的土皇帝,军政民政一把抓,豫州紧邻扬州江州,又是仅次于扬州、荆州、徐州的大晋第四州,兰陵沈氏的私兵基本上都在豫州,若是沈茂肯出兵,不敢说就真能搞死方峻,但是宣城的压力大减是必然的。
周怀诚听到这里,眼睛不由就亮了起来。别看沈沅钰是个女子,她对大势的把握可是一点儿都不比在坐的几个男人差。这条策略真是出到了点子上。
关键就看兰陵沈氏肯不肯拿出家底血拼,将方峻消灭在建康城之外了。
沈昀一阵苦笑:“这件事,我可做不了主。”没有沈弘这个家族宗主点头,谁又能指使的动沈茂呢?
“所以爹爹去求求祖父嘛?”沈沅钰道:“建康乃是国之根本,也是各大门阀士族的根本所在,一旦建康被破,不光皇室做不了这个皇帝,各大家族又能讨得了什么好?若是在这种内外交困的情形之下,还固守着一个家族的利益,是何其愚蠢的事?”
沈昀叹道:“这个道理,你以为谢涵不懂还是桓奇不懂,如今皇室兵力不足,各大家族在这个时候出兵相助是必然的。可是好钢要用到刀刃上,大家打的算盘都是用最小的代价换取最大的利益,第一个出动大军和方峻硬碰硬的,必然是损失最惨重的那个,因此大家才各自龟缩不出!大伙都在等着,别人和方峻拼得两败俱伤了,自己再出面收拾残局,到时候不用牺牲多少私兵,还能干掉方峻赢得崇高的威望……”
的确,现在情况就是这么个情况。皇室是十二卫兵马,加上各大家族的私兵,凑出个几十万军队来没有任何问题。阻遏独孤容,消灭方峻也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之所以如此被动,就是因为各大家族犹如一盘散沙,各自为政。
沈沅钰道:“只要谋划得当,不是没有可能,等琅琊王氏、陈郡谢氏、谯国桓氏他们没有加入战场的时候,咱们就和外祖父平定了方峻之乱,到时候咱们得了历阳郡,沈家威望大增,三叔祖父那边,又不用损失太多的兵卒,岂不是两全其美。”
“外甥女说的极是。”周怀诚已经一把抓住了沈弘的胳膊,脸上差点笑出了花来:“妹夫从前或许在家族中没有这么大的影响力,不过现在不同了,再过几日你就是兰陵沈氏的宗子,成为家族的第二号人物,你的意见,老太爷总要听听的。”
“舅舅说的正是呢。”沈沅钰在另一侧抱住了爹爹的另一只胳膊,毫不客气地将爹爹给卖了,“您就帮帮外祖父和舅舅们吧。”那尾音一波三颤的,沈昀听得身上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二舅舅三舅舅四舅舅都是机灵人,全都见缝插针地站起来,对沈昀一躬到地:“全赖妹夫从中斡旋!”
沈昀看了自家闺女一眼,对家里有这么个吃里扒外的深感无奈,他起身搀扶起几位舅兄道:“各位舅兄快请起,我会想法劝服父亲,让三叔出兵历阳城的。”
周氏兄弟不由大喜。沈昀的性子最是高傲,说出来的话丁是丁卯是卯,就没有说话不算话的时候,既然答应了这件事,必定会全力以赴做好,绝不会出工不出力。
几位舅舅千恩万谢,又与沈昀商量了一些细节,这才出了沈府,回自家准备去了。
沈昀和沈沅钰父女俩送了他们出门,回转到书房,沈昀不由没有好气地对沈沅道:“你个小没良心的!”
沈沅钰笑嘻嘻地走过去,抱着沈昀的胳膊嗔道:“我为爹爹苦心筹谋,爹爹怎么不但不奖赏我,还要说我没良心?”
这还倒打一耙了。沈昀哭笑不得:“哦,为我筹谋,你怎么为爹爹筹谋了,说出来让我明白明白?”
沈沅钰一笑,亲自倒了一盏茶,十分狗腿地奉给沈昀,又走到他的身后给他捏肩,把沈昀服侍得舒服的眯了眼,才笑道:“我可听说了,祖父要立你为宗子,那些从前支持二叔的一些族老可有些不服气您呢。”
沈昀来了兴趣:“此话怎讲?”
沈沅钰道:“您过不几日就要成为宗子,到时您亲自主持调度宣城之战,在别的家族插手之前将方峻之乱消灭在建康城之外,到时候谁还敢质疑您这个宗子的能力?”
沈昀听得双眼一亮。说起来,沈家的势力比起一个流民帅还是要强上不少的,之所以不敢轻易出兵,不过是顾忌势力消减而影响家族整体利益而已。若是真能像沈沅钰说的那样,把这件事漂漂亮亮的做成,沈家在四大门阀的地位必会上升一大截,而他这个宗子之位,还担心什么呢?
沈昀心中大动,面上却丝毫不显:“那你告诉我,用什么办法才能说服老太爷,答应咱们让三叔出兵历阳!”
沈沅钰笑嘻嘻地道:“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沈昀哭笑不得:“不知道你还在这儿说的振振有词的?”
沈沅钰肉麻兮兮地道:“因为我知道爹爹总会有法子的。我就在一旁看着爹爹的表演好了。或者,如果爹爹愿意,将来我或者可以试着帮助爹爹处理一下情报?”
沈昀明知道女儿这是在恭维他,可是心里还是十分受用。用一种“还算你有些眼光”那样的目光看了看沈沅钰,又道:“说起来你倒也算得上足智多谋,做个幕僚是完全能够胜任的,只是……”他是个开明之人,倒是不觉得女人做个幕僚,处理一下情报有什么不好,只是他希望女儿能平安喜乐地过一辈子,外头那些糟心事,都交给男人闹心去吧。
沈沅钰讨好地笑笑:“我是爹爹的女儿,您那么聪明,我当然足智多谋喽。”自卖自夸的时候一点都不脸红,“您既这么说我就认为您是答应我了,明天我就让蕊心姐姐教我如何分类处理情报。”
说完不等沈昀回答,就笑着跑了出去。沈昀叫了她一声,她回头对沈昀做了个鬼脸:“您还是好好想想怎么说服祖父吧,我去找蕊心姐姐了。”
看着分分钟就把自己卖了的大女儿,沈昀觉得无奈极了。可关键的问题是,自己还帮她数钱,而且数得很高兴。
沈沅钰出了书房,也不由微微一叹,宁做太平狗,不为乱世人。生在这样的世道,她能说些什么呢。
刚才说起要和蕊心学一学情报分析,并不是说着玩儿的。庾璟年身为大将军,统领皇族十二卫中的两卫兵马,迟迟早早都是要上战场的。这是他身为武将的宿命,沈沅钰虽然不想他去冒险,可总归是不能阻止的。
她并不希望自己像是这个时代每一位闺阁女子一样,只能空坐闺房,守着一腔的思念和担心,她习惯于把一切能够掌握的东西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她希望有一天,哪怕是在战场上,她能够帮助庾璟年做一些事情,所以学着分析一下情报就是她迈出的第一步,起码通过这些东西,将来她能够知道,自己的丈夫究竟是处在什么样的一种形势当中。
晚上长乐堂做了沈昀喜欢的吃食,派人去前头请他的时候,小厮说是去了北望斋见老太爷。
沈沅钰就留了心,没想到父亲动作这么快。
等沈昀从北望斋回来,沈沅钰见他脸上挂着笑容,满面春风的样子。父女两个极有默契地没在周氏面前提起“宣城”一个字,吃饭的时候只用眼神交流。周氏见这对父女这样腻味,吃饭的时候都满是眉眼官司,觉得父女俩好成这样,真是让人有些嫉妒。
一家人和和美美吃完了饭。沈沅钰就立刻找了个借口:“父亲去我的院子,帮我瞧瞧你不在家的这段日子,我的字有没有些许长进?”不由分说就拉着沈昀去了东厢房。
到了沈沅钰自己的地盘,她现将所有的丫鬟全都挥退了,又十分狗腿地亲自给父亲端上茶果点心,才小心翼翼地问:“请三叔祖父出兵历阳的事,您和祖父谈妥了?”
沈昀老神在在的,抻悠了半天,才在沈沅钰有些幽怨的目光中道:“自然是谈好了!”
沈沅钰小声欢呼了一声,自己的父亲还真是给力啊。没想到这么快就说服了祖父。从前只是觉得他人长得好看,这么看来,能力也不是一般的强啊。
“您是怎么说服祖父的,快与我说说!”沈沅钰伸出爪子来,一把就抓住了沈昀的袖子。
沈昀毫不客气地伸手拍开了女儿的小爪子:“你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么关心外头的事情干什么?眼看着再过半年你就要出嫁了,还是好好呆在房间里绣好自己的嫁妆,才是你这等女孩子该干的正事!”
呃,这画风不对啊!从前沈昀去司州的时候,可是把外头的不少事情都交给了沈沅钰打理,张宏他们也全都听沈沅钰的调遣。怎么到了现在,不带这样说变就变的!
反正接下来不论沈沅钰如何赖在他的身上撒娇,沈昀就是不肯告诉她自己究竟是靠什么说服的老太爷的。最后看见沈沅钰满脸的幽怨,沈昀的心中舒爽了,因为被女儿无情出卖之而受到了伤害的小小心灵,也重新得到了慰藉。
某人不由洋洋得意,他就是故意的。欺负自家闺女,比和父亲斗志斗勇似乎还要来得高兴。
沈沅钰不由有些郁闷,自己的爹爹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小气,睚眦必报起来?
正在这时,有丫鬟进来禀告,庾璟年求见。
父女俩对望一眼,一起生出一股不好的感觉来。现在时候可不早了,一般识礼数懂规矩的人可不会在这个时候上门拜访。
沈昀就坐直了身子,吩咐一声道:“请庾将军进来!”沈昀努了努嘴,意思是让沈沅钰躲进里间去,沈沅钰嘻嘻一笑,直接就躲到了屏风后面。
沈昀无奈,这死丫头脸皮也太厚了点儿吧。正想着,一身玄色衣袍的庾璟年风风火火走了进来,一揖到地道:“璟年见过世伯。”
沈昀摆了摆手道:“阿年请坐,不知夤夜来访,可是有什么要事?”
庾璟年开门见山地道:“世伯,我想见三小姐一面。”
沈昀双目之中精光一闪,这小子倒是敢说敢干,直接就想见沈沅钰。两人毕竟尚未成亲,如此见面多少有些不合适,沈昀就问道:“你这样着急见她,有什么事吗?”
沈沅钰在屏风后面早就听得目瞪口呆了。庾璟年嚣张跋扈、阴险狠毒是尽有的,可是绝对不至于没有眼力见到今天这样的程度,大晚上的张口就要和未婚妻见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