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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管庾文泰愿意不愿意听,庾璟年还是慢慢说了起来。“儿子前阵子在司州立了一点儿小功劳,皇伯父有意封儿子为车骑大将军,让儿子统帅左右武卫,开府仪同三司,想来恩旨很快就能下来了。”
庾文泰似乎并不感到震惊:“皇上打小器重你,就是封你为王也没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与我说这些做什么?”
庾璟年微微诧异,却并没有多想,只是道:“皇伯父封我做大将军也好,领两卫兵马也好,这都没什么,不过皇伯父给了我开府仪同三司的权力,在我的大将军府里,我是有权力选任官员,组建我自己的班底的。”开府仪同三司的意思是设置的府邸和进出仪式都跟三司一样。三司就是三公的意思,这是从一品的虚职,尽管不是具体的职务,但不仅仅是个荣誉,也是社会地位的肯定。
要知道大皇子在外头拼搏奋斗了十几年,打了多少场硬仗,也不过得了个骠骑大将军的职务,也是统帅两卫兵马。庾璟年不过在当阳城打了一仗,皇上就让他做了车骑大将军,职务和大皇子平行,足见皇帝对他的宠爱和信任。
这样的大喜事,别人早就欢喜的疯了,庾文泰哼了一声,一副十分不以为然的样子。
庾璟年不理会他阴阳怪气的态度,只是道:“父王和袁王妃不是一直在操心四弟、五弟他们的差事吗?等我开府建衙,这些问题自然也就不是问题了。”袁王妃这个继母,庾璟年从小到大就没叫过一句母妃。
庾文泰和当今皇帝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按说宗室之中没有人比他和皇帝更亲近的了,可不知道为什么这两兄弟简直就是势如水火。皇帝不但把亲弟弟拘在京城,不肯叫他去封地琅琊国开府,对庾文泰的儿子们也十分冷落。若非庾文泰的亲娘就是太后,庾文泰的儿子们都是太后的亲孙子,他们恐怕连轻车都尉之类的虚衔都得不到。
当然,庾璟年算是例外中的例外,不过皇帝对他的信任重用也招致了兄弟们的嫉恨,这也是庾璟年同兄弟们不合的原因之一。
老大庾亮是前面的桓王妃所生,皇帝念在桓王妃是桓淑妃亲妹妹这一层关系上,对他还算是有所照顾,让他做了正五品上的羽林郎将,总算手里有点儿实权。不过如今庾文泰和现任袁王妃所生的儿子,老四庾涛老五庾衮几个人都已经十四五岁,到了该出仕历练的时候了,皇帝却一直不肯松口,直到现在也没给他们一官半职,这件事简直成了庾文泰和袁王妃的一块心病了。
不过庾璟年要开府建衙那就不一样了。开府仪同三司,本来自己的府衙内的官吏他就有权任命,皇帝对他宠爱若斯,也决计不会因为这么点儿小事儿驳了他的面子。到时候把庾涛和庾衮弄到车骑大将军府上,做个司马参军之类的官,既有了出身,又不得罪皇帝,真是一举两得的好事。
所以庾璟年这么一说,其实庾文泰心里也是十分意动的。当然他心里是十分清楚的,庾璟年肯帮他的前提是,他要促成庾璟年的这桩婚事。
他正在紧张思索着,庾璟年又道:“我不但可以帮您和袁王妃解决掉四弟、五弟这桩心事。我还可以帮着父王向皇伯父求情,让皇伯父早日把王府世子之位定下来。”
按说庾亮这个嫡长子是琅琊王府当仁不让的第一继承人,可是皇帝太过偏爱庾璟年,私心里是一直想把这个王位传给庾璟年的,若不是郗太后一直压着不让皇帝颁旨,这个世子之位早就落在庾璟年的头上了。
饶是如此,这么多年过去,庾亮已经二十二岁了,到现在为止世子之位还是悬而未决,庾文泰倒也没有多么偏爱长子,可是他却无论如何不想让庾璟年上位,所以这世子之位可以说是比老四、老五的前程更牵动他的心。
庾文泰听到这话就有些不淡定:“你难道是想把这个王位从你大哥手里抢过来吗?你还讲不讲兄弟之情?有没有半点孝悌之心?”
庾璟年简直要冷笑出声了。他盯着庾文泰的眼睛,一字一顿地道:“父王,我再向你声明一次,琅琊王世子之位,我没有丝毫兴趣。我会说服皇伯父,将世子之位传给大哥的。”他嘴角扯出淡淡的嘲讽弧度:“当然,如果父王另有想法,想把这世子之位传给老四弟五弟,我也没有意见,不过我想袁王妃一定很愿意听见这个消息。”
这些年袁王妃和庾亮在府中的明争暗斗,庾璟年宛若隔岸观火,看得十分清楚。他对两拨人都没有好感,自然懒得管他们去死。
“你确定你能帮着王府办成这几件事?”庾璟年的这些条件,庾文泰是真的动心了。他虽然不愿意看着庾璟年做大,可是庾璟年自己有本事不说,又有皇帝的全力支持,他就是想打压也得自己有那个能耐,还不如趁着他婚事的当,讨要一些好处。
庾璟年冷笑道:“父王什么时候见我在你面前打过诳语?四弟五弟之事当没有任何问题,世子之位的事,我虽没有十足把握,但是也有七八分准的。”庾文泰考虑了一下,能有七八成把握也算是相当不易的了。
庾文泰道:“你给我些时间,让我考虑考虑!”
庾璟年冷笑:“父王当知道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我只给您一日的时间。若是一日内父王还拿不定主意,从今以后我便再不管琅琊王府的任何一件事!须知过了这个村可就没有这个店了。”若不是他看重和沈沅钰的婚事,以他和琅琊王以及庾亮之间的关系,他是绝对不会插手管这些烂事儿的。
庾文泰被他眼中的傲慢和不屑彻底激怒了,拍着桌子叫道:“你这个畜生!你给我滚,立刻滚出去,本王倒要看看琅琊王府没了你庾璟年,会不会立刻就倒了。”
庾璟年淡淡道:“父王既然不愿意看到儿子这张脸,儿子走就是了。不过刚才我说的那些条件,还请父王好好考虑考虑,不要意气用事。”说毕带着萧十三不紧不慢地走出了庾文泰的外书房。
里头已经传出了摔茶杯的声音,显然庾文泰气得不轻。
萧十三忍不住道:“将军,咱们今天是来求人的,您何必和王爷闹得这么僵呢?”
庾璟年冷笑道:“放心吧。他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是断然不会放过这次的大好机会的。”庾文泰属于那种外刚内柔的人,外表看起来强硬其实内心十分懦弱,现在他只是在庾璟年的面前放不下面子,过一两个时辰他自然会想通这些,答应帮助庾璟年操持婚礼的。
怎么就让他遇见了这样的父亲,庾璟年想想也有些郁闷,偏偏是父母他又没的选。
萧十三听得似懂非懂,庾璟年也懒得和他解释这么多,道:“走吧,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咱们再去一趟荣华阁,我也有段日子没有拜见袁王妃了。”
荣华阁里,袁王妃刚刚打发走了何氏,听说庾璟年来见她,倒是有些发愣。庾璟年这几年和琅琊王府闹得水火不容,连庾文泰他都不大理会,自然不会对她这个继母有什么好脸色了。
她一直不明白庾文泰是怎么想的,有这么好的一个儿子,不好好笼络,非要闹成这样。可她劝过庾文泰几次,让他和庾璟年修好,甚至可以通过庾璟年和宫里的皇上修复关系,庾文泰总是支支吾吾的,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几次之后,她也就懒得再劝了。反正庾璟年也不在琅琊王府生活,她也是眼不见心不烦。她的主要精力都放在老四老五自己的两个亲生儿子身上,只盼着他们早日长大成人,当然,能够继承琅琊王府的爵位那是再好不过了。
所以她的主要敌人是庾亮而非庾璟年。
袁王妃便道:“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把人给请进来。”
袁王妃看着庾璟年龙行虎步地走进来,忍不住拿庾璟年和庾亮、庾涛、庾衮几个人比较了一番。几个人都是亲兄弟,单纯看外表其实相差没有那么悬殊,都是俊美无俦的少年郎,可是庾璟年年纪轻轻就已经身居高位,又经历过战争的洗礼,那份雍容、那份清贵、那份自信、那份从容,几个兄弟就是拍马也难及。这些混杂而成的气韵风度,让庾璟年显得一枝独秀,将几个兄弟全都比了下去。
真是养移体,居移气。袁王妃看得是又妒又羡,心想有朝一日,自己的两个儿子也能像庾璟年这般少年高位,手握权柄就好了。
袁王妃是个上道的人。没等庾璟年行礼,她便连忙道:“二郎来了,快坐吧,都是一家人,不用拘礼了。”
庾璟年本来就不想给她见礼,便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庾璟年也不由暗想王妃袁氏虽然出身不高,但是这份心机手段着实不易。也难怪这么多年在王府里站稳了脚跟。
这也是今天他来找袁氏的主要原因。袁氏不但把王府的里里外外捏在手心里,连王爷都对她言听计从,说白了庾文泰还有些惧内,庾璟年真是有些哭笑不得了。所以他才要把刚才在庾文泰面前说的那番话,在袁王妃面前再说一遍,让她到庾文泰跟前吹吹枕头风,这样双重保险,就万无一失了。
两人口不对心地寒暄了几句。袁王妃敢对沈沅钰摆架子,可不敢对庾璟年怎样,她看得比庾文泰还清楚,老四老五的前程指望庾文泰不成,就只有指望庾璟年这个哥哥了。这些年她也品透了庾璟年的性子,典型的是你敬我一尺,我敬你一丈,一丁点儿的人情也不愿欠别人的,滴水之恩也要涌泉相报。所以她巴不得能为庾璟年做点儿事情,卖他个人情。
便笑着问道:“二郎这次来见我,是有什么事吗?”
那可不废话吗!庾璟年今年和袁王妃就见过一面,还是在太后娘娘的含元殿里。庾璟年慢说平日里不太回琅琊王府,就是回府了,也根本就不会到袁氏这里来请安。
“是有件事情要麻烦王妃!”
“哦,”袁王妃眉毛一挑,“有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出来,都是一家人,打断了骨头连着筋,但凡我能做到的,绝没有半句推脱。”
庾璟年道:“有王妃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实不相瞒,我看中了一位姑娘,想娶她为妻,想让父王和王妃出面为我提亲操持。”
女人本就八卦,袁王妃听了这话,脸上立刻露出感兴趣的神色来。“哦,”她上上下下打量着庾璟年,“二郎今年也有二十岁了吧,是到了该成婚的年纪了。就是不知道哪家的姑娘有这个福气,能入得了二郎的法眼?”
庾璟年道:“是兰陵沈氏大房的嫡女,闺名叫做沅钰的。还请王妃成全。”
“是她?”袁王妃真的是大吃了一惊。刚刚见过沈沅钰,刚刚下了她的面子,庾璟年转头就来和她说要与沈沅钰结亲,袁王妃在沈家两房之中是坚定站在小二房一边的,她实在不愿意让庾璟年娶了沈沅钰,给了小大房这样大的生力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