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之后又是许久不见绿,周围人都劝江睿放弃,不说出绿的可能性太低,就算出了绿,能压过穆衍那块紫翡的希望也不大。
江睿对于这些劝告置若罔闻。
他这人就喜欢扮猪吃老虎。
在谢裕谦都有些忍耐不住,想出言让江睿直接认输的时候,事情又来了一次大转折。
那料子又出绿了!
一定还是跟上一样,就算出的绿水头好又如何,照样不过一点靠皮绿而已。谢裕谦,包括穆衍在内都这么想。
“是玻璃种!老坑玻璃种!”
周围人纷纷凑过去看,还真的是老坑玻璃种!
再瞧那色地水头,比不上久不见世的帝王绿,却也是难得的。
解石师傅看向江睿,江睿没说话,笑着朝他点点头示意他继续。
时间一点点流逝,“靠皮绿”的呼声再没有从任何一个人的口中发出来,而随着石岩表皮的层层剥落,将其中蕴含翡翠逐渐现于众人眼前。
整块翡翠被解出来的一瞬间,在场的所有人,包括谢裕谦穆衍以及五位评委,都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除去边沿的翠绿部分,这竟然是一块巨大的老坑玻璃种帝王绿翡翠!
一整块!
毫无瑕疵!
饶是事先知道,此时江睿心里也不免有些激动,他也是头一次看到老坑玻璃种的帝王绿翡翠,还是这么大块的。
那样极致的绿,才真正诠释了什么叫“翠绿欲滴”!
所有人的眼睛几乎舍不得从这块极品翡翠上移开,过了好久才有一位曹姓评委回过神,看向江睿的眼神火热的让他都起了一层鸡皮。
“这次比赛的结果想必已经很清楚了。”
随着曹评委的声音,众人纷纷回神,谢裕谦和穆衍都脸色灰败,尤其是谢裕谦像是对眼前事情的转折难以接受,明明在之前连评委们都没有一个看好江睿的。
怎么赢得会是江睿?
这块毛料他也经手过,分明就是一块废料,怎么可能藏着这么大一块极品帝王绿翡翠?
这不可能。
绝不可能。
“这肯定不是盘会商家的出售的毛料,你是从哪儿得来的?”谢裕谦哄着眼睛地盯着江睿,凶狠的语气像是下一秒就会冲上前掐死眼前的少年一般。
江睿却仍是一副温润模样,礼貌微笑道:“我和穆衍大师的两人整个比赛都在盘会的监控之下,要是这块毛料真的不是盘会商家所出,那我当场就会被抓住,取消比赛资格了。谢先生怀疑我可以,可不能怀疑盘会的公平性。”
曹评委眼见着谢裕谦有些情绪失控,忙喊了人过来把他带走,谢裕谦确实是有些失控,却还没到疯癫的地步,他挥开那些打算动手压制他胳膊的人,深深地看了江睿一眼,随即大步离开。
曹评委摇摇头,这样的人,这样的事,他在盘会工作这么多年见的太多了,都是平时一副大爷模样,到了关键时候,反而输不起。谢裕谦还算是有些心性,没有让自己输得过于难看。
“真是少年出英雄,长江后浪推前浪。江少今天赢了号称赌石王的穆家人,又赌出来这么一块百年难得一见的极品帝王绿翡翠,怕是不久您的事迹就要传遍夷滇赌石界!我在这先祝贺江少了!”曹评委看着江睿笑道。
其余的评委还有围观者见状,也纷纷向江睿示好祝贺。
穆衍看着被众人围着的少年,再看看被忽略到一旁挤都挤不过去的自己,不禁苦笑一声,心里叹道,还是心性不够,太计较得失了。要是换成自己,绝不敢买下那么大一块卖相奇差的料子,就算买了,怕是也坚持不到最后真正出绿。
江睿跟周围人寒暄了几句,见穆衍站在一旁,便朝他走过去,道:“穆衍大师可是有话想跟我说?”
穆衍想到自己对江睿即将出口的请求,不禁老脸一红,道:“江少可别再这么喊我了,你才赢了我,再这么喊我,让人听见了还不知道要怎么笑话我。”
江睿却笑:“我喊您大师是因为您当得起这个称呼,别人怎么看,您又心里怎么想我这句‘大师’的意思,我不想管,也管不到。”
穆衍闻言心中敞快不少,眼前的江睿对自己来说还是个孩子,一个孩子都能有这份心性,他这个活了三十多岁的人,还能输给一个晚辈吗?
“你这小子,我是说不过你。你说的对,我确实有话想跟你说,确切地说,是有个请求。”穆衍道。
江睿看了穆衍一会儿,出声问道:“穆衍大师是想知道我为什么眼光如此精准?”
“如果是问这个的话,恕我没法帮到穆衍大师了。”江睿直接拒绝道。
穆衍有点尴尬,不过也早料到了江睿会拒绝。每个有些名气的赌石师都有自己看家的本事,这本事哪儿是那么轻易能告诉外人的。
“是我唐突了,不过我没有冒犯江少的意思,请江少不要放在心上。”
江睿笑道:“穆衍大师客气了,我年纪虽小,但这点容人之量还是有的。”
穆衍忙道:“那是那是,江少的心性在那些年轻人里绝对是出挑的。”
“江少,实不相瞒我还有个请求……”
江睿道:“我知道,是想请我跟容静堂解释穆家人为谢裕谦出面这件事?”
穆衍点点头,有点惊讶于江睿与容先生的熟稔,竟然已经到直呼对方名字的地步。除此之外就是觉得不知道该说什么好,江睿有点太过通透。
江睿轻笑:“这不是什么大事,容静堂那人在这些事情上还是很好说话的。”江睿是笃定这种人情小事容静堂估计想都不会想,要是旁的事儿,他就不敢打包票了,那容式商量法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穆衍也知道一些容静堂的脾气,但还是心中感激道:“那先谢谢江少了。”
江睿道一声‘客气’,随即跟穆衍道别先走一步。
回去之后,江睿先去一趟容静堂的房间。他已经醒了,自己这会儿过去看看正好。
进去的时候容静堂已经收拾好,正坐在一旁的沙发上喝着蜂蜜茶,面色还透着苍白,但整个人显完全没有先前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脆弱姿态。
这人真是……
身体刚好一点,就恢复本性了,生怕在别人面前有半分示弱似的。
江睿之前总觉得眼前这人既病娇又不讲理,而且智商爆表地厉害导致他在这人面前跟没穿衣服似的,实在不好相处。可现在对方这么一生病,倒让江睿觉得之前的那些缺点不说都变成优点,也看着顺眼了。
这是什么诡异心理?
江睿自己都有点搞不懂自己了。
前生王城晖说他是个骄傲真诚的人,叶文斌却说他虚伪,总爱做表面功夫,肖津南一开始说他温和体贴是个难得好性儿的,后来一见面就说他心软胆小跟个姑娘似的,最重要的还是个死心眼儿。
江睿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样的人,但他对容静堂,无论如何都讨厌不起来,对着他也没法真的生气,说不准还有点……喜欢。
想到这,江睿再去看容静堂时就觉得有点不大自在。
容静堂再聪明也不是真的会读心,不能知道江睿的每一个想法,见江睿难得有点脸红,还以为他是在为送了自己一个玉戒而觉得不好意思。
毕竟戒指不比先前的那对貔貅,戒指是贴身的东西。送这个,要显得亲近许多。
“怎么突然想到送我这个?”容静堂伸出漂亮而骨节分明的手,每一根手指都如玉雕成一般,完美地像是一件艺术品。
淼玄秘戒是天青色,精美绝伦,也怕是只有这样的玉戒才能勉强配得上这样好看的手了。江睿心想。
“因为好看。”江睿半真半假道。也不知是说戒指好看,还是他的手好看。
容静堂盯着他半晌,就在江睿以为他看出些什么的时候,才道:“我可没这么好的东西送你。”
江睿暗自松了口气,笑道:“我手里送出去的东西可都是独一无二的,你要送个同样好的怕是难,不过么……”
容静堂摸着指上的玉戒,眼中带着些许笑意道:“不过什么?”
“你那块玉观音还算凑合,不如给了我吧。”江睿一副“勉强接受”的样子道。
容静堂没想到他会提这么个要求,隔着衣服摸摸胸口玉观音的形状,淡淡道:“换一个吧,这个不行。”
……
一阵沉默。
江睿在识海询问淼玄:“如果不取下这个玉坠,你能抵得住吗?”
淼玄道:“……回主人,实在不能取也无妨,一个下品灵器而已,我现今再弱也是一境之灵,对付这么个东西还是能行的。”
江睿闻言这才没说什么,只是不知为何,心里总有点不舒服。
“别当真,我只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贴身带的东西,就算给我我也没那个胆量收啊,再说你都白给我那么多翡翠了,加上上回那对貔貅,我才送你两样东西,说来还是我赚了。”
江睿脸上仍是惯有的微笑,给自己找了台阶下。
容静堂看着他却皱起眉:“不是不给,只是这个不能给,你换一个,其他的你想要什么我都……”
江睿闻言脸上的笑意淡了,伸手打断他,声音也没了往常的温和道:“容静堂,我说过了,我只是说着玩的。你的东西,你自己好好收着。”
说完,也不管容静堂如何回应,就朝门外走去。
容静堂起身想拉住他,只是身上还虚弱地很,一下竟然没能起来,反而磕到了手臂。
江睿听到身后的动静,回头看他,看见他那副从未有过的慌神失措的模样,哪里还能气地起来。
说来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气什么。
江睿又转回来去扶他。不料却被他一把抓住手臂。
“松手。”江睿皱眉。
容静堂不理会,直到江睿把他扶到床上坐下他都不肯松手。
江睿见他不肯松手,索性也不再管,脸上的神情早已恢复平时的温和,仿佛方才的冷淡不过是错觉。
江睿略过之前的话题,开始跟容静堂说比赛的事,也顺便也提了穆家人,见容静堂并不在意后,只简单提了几句,没为他们多解释什么,算是完成了穆衍的请求。
说完这些,江睿又道:“我这次来夷滇的任务已经完了,不过离开学的时间还早,我打算明天离开,在夷滇好好转转。”
容静堂道:“行,等我交待程叔……”
江睿打断他:“我说的是我一个人。”
容静堂看着江睿,脸上依旧没什么神情,江睿却很奇怪地能感觉到他好像在生气。
“夷滇省不小,而且这里靠近边境,不比青市或者香城那般太平,容易出危险。我跟程叔交待好一些事,然后陪你一起逛逛。”容静堂道。
江睿一听他这语气,就知道他那容式商量法又来了。
江睿在心里叹口气,算了,一个人是逛,两个人也是逛,而且夷滇他前生来过许多次,但真要说熟却也没多熟,现在他在这里除了容静堂他们几个更是一个熟人都没有,容静堂的担心未必不可能发生。
“你的身体能行吗?”江睿还是想争取一下自己独自旅游的机会。
容静堂身为一个男人,怎么可能说自己不行,直接道:“等会就回山庄收拾东西,明天出发。”
“……”程叔在山庄等着给你看身体很久了,这会儿估计头发都白不少,咱们这样回去住一晚上就走真的好吗?
本来打算明天自己走的江睿,这时不得不道:“不用那么赶,反正我假期还有二十多天,在山庄多住几天吧……”
“听你的。”容静堂说得一脸认真。
江睿气笑了,这会儿倒是说得好听,刚才怎么不听我的!
……
程叔在山庄这两天确实担心坏了,见容静堂好好地回来都快喜极而泣,拉着他反复诊了七八次脉,确定他身体没事,反而比之前更好一些后才放人。
对于两人的旅游计划,程叔果然反对,真要去就要带着隋明和他一起去,不然以容静堂的脾性习惯,他怎么可能放心。
最后江睿原本决定的一人行变成了四人行。对了,还有那队总跟在容静堂附近的容门保镖。
那群人从香城跟到夷滇,又跟到山庄跟到盘会(没进去),现在还打算跟着他们一起来个夷滇组团游……
唯一让江睿颇觉安慰的是,容静堂没有要求自己时时不能离开他的视线,江睿还是有很大的自由空间的。这么一想,突然觉得有点小心酸,哪个出来旅游能像他这样整得跟放风似的。
江睿带着一群尾巴在夷滇四处转了有两星期后,容静堂那边显然是越来越忙了,江睿估摸着他应该是在处理谢家的事。
江睿这一路因为不用跟那些人朝夕相对,都是各住各的,所以呆在秘境的时间也多了。像是要把之前几天缺下的修炼补回来似的,整天不是打坐就是跟玉树对打。
他已经没有刻意压制修为的增涨,这些时日修为进境飞速,隐隐有突破筑基初期的感觉,炼体境界已经涨了一层。
平时不方便进秘境的时候,江睿就把事先记在脑字里的有关符阵、风水、炼丹术的玉简内容默写下来,然后反复研究。
就在江睿等人这次在夷滇的旅行快要结束的时候,夷滇赌石界发生了一件大事。
赌石界成名多年的大师,八月地下盘会的首席赌石师曹行建在付了天价违约金后,从八月盘会辞职。
整个夷滇都为之轰动。
现在的媒体行业虽还没后世那般凶残,但曹行建的名字还是上了夷滇的各大报纸,电视新闻上都有报道,可见曹行建在夷滇赌石界的地位举足轻重。
江睿突然想起来自己在盘会上的表现虽传遍了夷滇赌石界,但好像没有泄露任何有关他本人的信息,就连姓名年龄性别那些传闻里都语焉不详。而最后那块他解出来的极品翡翠更是连一个角的图片都没传出去。
这让江睿彻底见识到了八月地下盘会的保密性,也很好奇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办的起这样的盘会。
江睿大致浏览着手里报纸上有关曹行建的新闻。
这个曹行建,就是盘会比赛时五位评委之一的那位曹评委。
江睿对他的印象就是一个彻底的狂热翡翠爱好者。从他看翡翠的眼神,还对待每一块翡翠的态度,还有一些细小的方面,江睿觉得这个人对赌石有几分热爱他不敢肯定,但对翡翠绝对热诚。
果不其然,很快曹行建就找上了他。
目的只有一个,就是他在比赛时解出来的那块极品帝王绿翡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