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进了洁仕齿科,躺在牙椅上,却没等来谢隽奇。
过来给她拆线的是个女医生,高马尾齐刘海,看着很年轻,像是刚毕业的样子。
“您好,我是马医生,我来帮你拆线。”
“等一下,”小凡见她拿起剪刀,立刻说,“不是谢医生来拆线么?”
女医生淡定的说,“拆线又没有很复杂,哪里需要谢医生亲自来?一直都是我们在做的。”
“还是让谢医生来吧,”小凡从椅子上坐起来,“除了拆线,我还有其他问题。”
“什么问题啊?”
小凡并不想把自己的难受昭告天下,但也只得说,“我的嘴唇是麻的,从种完了就一直麻到现在——这么久了还没好,一定是哪里出问题了。我希望谢医生来帮我看下。”
女医生面露难色,“可是,谢医生他今天不在。”
这次小凡不打算轻易放过,“那他在哪儿?是在你们其他的分店吗?你告诉我,他在哪里,我就去哪里找他。”
“他去国外开会了。”
“……可以给我他的电话吗?”
女医生之前被秦婉关照过,此刻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说,“谢医生的电话是私人电话,不好随便给人的。”
“他的病人做完手术出问题了,他也不管吗?”小凡提高了音调。
女医生看看小凡的表情,“那你等下,我去问问。”
小凡看她离开,转向旁边的护士,“谢医生几时回来?”
萧萧闪烁其词,“我也不知道他的行程呢——”
小凡指着电脑上那个马医生的预约表,“你们不是预约制吗,可以这么随性?除了我,他应该还有其他病人,这些病人改到哪天,你也不知道吗?”
萧萧只得说,“是改到下周三,但谢医生除了开会还要见朋友,临时加塞多玩几天也是有的。”
这时那个女医生回来了,“问过谢医生了,他说有可能出现这种情况,拆线不影响的,再观察一周吧,大部分人也就是两周恢复。”
“大部分人?”小凡气极反笑,“原来做这个手术,很多人都会嘴巴麻么?他们两周恢复,万一我恢复不了呢?要早知道做完会这样,我绝对不做的。”
女医生讪讪的道,“不是我种的,我也只是来拆线,不太了解情况。”
谢医生人确实不在,小凡一肚子气也没处发。心想她请了半天假,也不能啥也不做就这么回去上班吧,只得坐上牙椅。
女医生动作有点糙,拆个线,把小凡的牙龈给剪破了,还是小凡漱口才发现流血,拿来镜子一看,原本长好的牙龈又多出一道浅浅的伤口来。
女医生自知失手,还强颜欢笑,“手术恢复的不错,牙龈也没有红肿发炎。回去注意清洁。”
小凡话都说不出来,沉着一张脸离开。
她一走,秦婉才从办公室走出来,看着她的背影,“送神啊这是——”
女医生叫马璐,名校应届毕业生,因为出身好气质佳,过关斩将被洁仕齿科招纳,初来乍到,平时也就是给医生们打打下手,给小孩子拔个乳牙啥的,刚才被秦婉拉壮丁来应付难搞患者,此刻也叹气。
秦婉问,“你看了她的情况?真的还麻着?”
“她情绪不稳定,我没细看……下次还是让谢医生来吧,我刚才好怕她突然发飙。”
秦婉冷笑道,“怎么可能,她挖空心思想见谢医生,就偏不让她见。”
高铭晟总结道,【也就是说,原本预约的复诊时间,你按时到了,结果是由一位疑似实习生帮你拆线,还造成了二次伤害?】
【反对,】辩方律师打断他的询问,【牙科又没规定从接诊到所有治疗都必须由一位医生完成,谢医生是总监,哪可能面面俱到,关键操作他来就是了。】
【嗯,】高铭晟点点头,【实习生拆线弄伤牙龈不算啥,对你们专业人士来说也就是几天恢复的小事——最关键的种植手术是谢医生做的,结果让我的当事人嘴唇麻木至今,对我当事人的术后反应置若罔闻,延误时机,这要如何解释?】
旁听席窃窃私语。
虽然他们没有亲眼见到,但从双方你来我往的对话中,也大概拼凑出一些印象。这个印象,当然是对被告方不利的。
这时有工作人员过来跟法官耳语几句,法官点点头。
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西装革履、高挑挺拔的男人。
众人一惊:哇,这律师谁家的?比高铭晟还要英俊夺目。
等他缓步走上被告席,例行常规的宣读了法律文书,大家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谢医生。
辩方律师见到他,如蒙大赦,一边擦汗一边忙不迭的坐下,显然是黔驴技穷、终于得到解脱。
小凡愣愣的看他走到对面被告席,看了她一眼。
只这一眼,立刻让小凡低下头去。
——这竟是自相亲会所偶遇之后,两人第一次面对面。
然,他们并非陌路,他亲手种的钛钉还埋在她的牙床里,也许会影响她的一生。
谢隽奇开口道,【首先我要道歉,因为临时安排的学术会议,让我不得不在为纪小姐实施种植手术后第二天就出发去欧洲,直到几天前才回来,因此,我并没有及时知晓纪小姐的术后反应。】
高铭晟冷冷一笑,【这是推诿之词——如果谢医生真关心病人的术后反应,就算不在本城,也自然有的是办法。】
谢隽奇没有被激怒,【这方面的疏失可以稍后再议,我认为目前的主要问题,是确认纪小姐的病情,及与种植手术的关系。】
有句话,叫做颜即正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