套表面仁义,内里却比真小人还龌龊的伪君子所为。人性本就是贪婪的,相信文官不会贪渎,就好像相信老鼠不会偷吃大米一样可笑。
或许文官之中真的有出淤泥而不染的人,但始终是少。
反过来,武将也是一样。兵权在握,野心就膨胀。这也是为何皇帝不放心武将的原因,怕他造反。文官掌权,最多就祸害一下百姓,还能补救一二。武将造反,那就是真刀真枪的了,一点回旋余地都没有。
唯有经过皇家军校的洗脑,陆承启才敢任用武将,这就是根源所在了,说白了,陆承启就是相信人的本性,然后加以限制,警醒和监督罢了。
而这些将领之所以热衷于论功行赏,完全是先前被文官集团整怕了,才显得这么没有“进取心”。在种诊一番话后,他们才回过神来。
种谔到底是要支持他二哥的,这里他的资历也是最老:“太尉说得没错,有军法处记录军功,何必在为军功自寻苦恼不若且商议一番,如何乘势追击才是”
这些将领也借着这个台阶,顺坡下驴:“老经略说得没错”
一场骄傲自满的论功行赏会议,也顺利地转变成军事会议了,种诊这才长舒了一口气。
要知道陆承启给他的可是死任务,要人有人,要粮有粮,要武器有武器。种诊要是这样都打不出明堂来,他可以预见自己回到长安后的下场。相比起其他领兵大将,他身为主帅,压力不知道重了多少。
再加上陆承启又是一个只看结果,不问过程的皇帝。他的思维很简单,所有你要的物资兵员都给你了,你还打不了胜仗,这不是你的锅,是谁的锅要是打败仗了,你就老老实实背上这口黑锅,被流放到某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去
不仅是武将如此,文官亦是如此。
这些年来,没有丝毫建树的文官,被贬职的还少吗因工作出错的,被流放的还少吗
先前那些文官都道,做了官之后,就是舒舒服服地享受下半辈子就行了,反正有朝廷养着。要是看谁不爽,一本奏则上去弹劾你没二话。要是看皇帝不爽,还能上奏劝谏一二,显一显学识,涨一涨名声。做不做事有什么打紧反正下面有能吏操办,他们敲起二郎腿,去衙门按时点卯就成。得过且过,又是一日。
可现在不同了,陆承启搞出个吏部的政绩考核,还有个监察司暗中访查的百姓口碑,你连通关系都没地方。不会做事的官,这些年已经不知道淘汰了多少。以至于做官,再也不是“铁饭碗”的代名词。用陆承启的话来说就是“朝廷不养没用的官”,偏生你还反驳不了。你要是有用,你做出政绩来啊,再不济,你总能搞好自己在任期上的口碑吧两样你都做不到,你凭什么继续当官贬职还算轻的,一旦贬无可贬,那就只有罢职一途了。一旦被朝廷罢职,不仅回乡脸面皆无,甚至连科举都不能再考。更何况这些官员,本来就是把儒术经典当做升官发财的敲门砖,这么多年过去了,儒家学说又能记得住几何
这样一来,文武就算平衡了。两边都有升迁的通道,也有贬职的通道。
一个国家,只有两条腿都强壮了,才能走得更远。
这等高瞻远瞩的事情,唯有一些见识高超之辈,才能看得出一二,深深为陆承启的城府感到一阵拜服。当然,拜服是拜服,但是不是真的服气,愿意接受这等监督就两说。
就好像现在种诊一样,文官给他上的紧箍咒是松掉了,可陆承启给他戴上的紧箍咒却更加紧,夹得他脑门生疼。
看着监察司精心制作的沙盘,听着种谔、折克行、卢尘洹、王韶、杨怀玉等人的争论,他的眉头始终都是紧锁的。
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稍有差池,便是万劫不复。种诊哪里敢掉以轻心
此时,不仅是种诊紧张兮兮,辽国上京临潢府的皇宫内,也是一片紧张的气氛。
“那些部族的老爷兵败了,终归还是要朕出手”
坐在龙椅上的耶律洪基,冷冷地说道。他虽然擅音律,通诗词,但自小弓马娴熟,到底还是契丹人的出身,骨子里面都是嗜血的。
“你们说说看,来犯的汉军,如何将他们尽数坑杀在我大辽境内”耶律洪基玩味地看着底下的众臣,一只手在龙椅上,轻轻地敲打着。
第九百四十八章:宫帐军
耶律洪基的话,没人敢答。
其实谁都明白,即便是最精锐的宫帐军,也比耶律洪基口中那些“老爷兵”,强不到哪里去。这些部族的私军,有些甚至比宫帐军还要精锐得多。连三十万人都打不过大顺禁军,谁还敢领兵去打
最要命的是,能打仗的契丹将领,似乎也没多少了。
不是说冲锋陷阵的将领少,而是能统领大军,纵观全局的将领太少了。
好不容易出了一个耶律仁先,前些年又薨了。难不成要启用他的儿子耶律挞不也这是辽国大臣们都不想看到的。
耶律洪基见这些臣子都没一个敢说话的,气得差点怒发冲冠:“张孝杰,你说说看”
底下一个汉人模样的臣子出列说道:“臣以为,汉军此来,总该是倚仗妖法。据探子回报,汉军妖法,一到雨天便要失灵,臣以为可在雨天与汉军交战,定可能胜”
这汉人便是张孝杰了,他是辽建州永霸县人,辽兴宗重熙二十四年的辽国科举中为进士第一。辽道宗清宁年间累迁为枢密直学士,咸雍初年时出为惠州刺史,不久恢复旧职,兼知户部司事。咸雍三年,拜参知政事,同知枢密院事,加官为工部侍郎。咸雍八年,封陈国公,迁北府宰相,在汉人中受到的宠幸和尊贵,无以能比。
张孝杰拜相,也就是前两年的事。耶律洪基认为张孝杰勤劳肯干,多次向他询问政事。去年秋,耶律洪基出猎,一日之内,射获三十头鹿。大宴随从官员,耶律洪基下令作云上于天诗,诏令张孝杰坐在御榻旁,耶律洪基背诵黍离诗:“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张孝杰立即上奏说:“如今天下太平,陛下还有什么可心忧富有整个国家,陛下还有什么可求”耶律洪基非常高兴。后来有一次很多大臣侍从耶律洪基宴饮,耶律洪基说:“先皇帝任用耶律仁先、耶律化葛,是因为他们贤而有才智。我有张孝杰、耶律乙辛,不在耶律仁先、耶律化葛之下,实在是得到了人才。”就这一句话,定下了张孝杰的地位。
张孝杰本性贪婪,最是贪得无厌。民间传言,他曾在与亲戚一起宴饮时说:“没有上百万两黄金,不足以称作宰相之家。”又有传闻当初张孝杰进士及第时,到佛寺朝拜,忽然一阵疾风把张孝杰的幞头吹跑了,吹得与佛塔一样高,掉在地下摔碎,有一名老僧说:“这个人必定很快得到富贵,但也不会得到好死。”事情不知道真假,但可见辽国百姓对张孝杰的厌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