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个捕头模样的衙役,急匆匆地赶来,劈头就说道:“祁转运使,不好了,商贾闹事了”
祁康丰先是眉头一皱,然后问道:“李捕头,你且说得详细点”
待那李捕头喘过气来,才详详细细地说道:“来的人多是乡间老爷、缙绅,还有青州城各大粮商,是来找衙门讨说法的”
师爷疑惑地说道:“讨说法,递状纸就是了,怎生闹事了”
“师爷,要是这般简单就好了。”李捕头苦笑一声,然后解释道,“他们可是带着家丁过来的,比衙役、捕快多多了,群情激愤不说,还一个个拿着锄头、扁担,更有甚者,还拿着斧子”
“械斗”
祁康丰脑子里突然蹦出两个字来,吓得都变了声调:“他们冲进衙门了”
“那倒还没有,毕竟衙门可是朝廷的脸面,要是冲击了衙门,这不是等同造反吗”李捕头也不敢确定,这些“刁民”可是不讲道理的,要是今日衙门不给个说法,他们说不定就真的打进来了。
“他们到底要甚么说法”祁康丰听到还没有打起来,心中便知道还有救。“唉,真个是流年不利啊”
李捕头脸上怪异:“他们不知道中了甚么邪,居然要联名上书朝廷,抗议新政”
“嘶”
祁康丰和师爷一听,都不约而同倒吸了一口冷气,抗议新政,开什么玩笑小皇帝把新政视作禁脔,绝不许别人染指,要是知道了青州的商贾和地主联合起来了,他这个州牧还能讨得了好去
“不行,要阻止他们”
祁康丰的第一个念头就是这个,然后第二个念头腾起来了:“他们肯定是有备而来,粮商为了卖粮,这个可以理解,
朝廷说不定也不怎么追究,最多就是居中调停。可这乡绅、缙绅横插一手,这就难办了,可是在和朝廷做对啊”
在祁康丰眼中,这胳膊是拗不过大腿的,你地方乡绅再厉害,也抵挡不住朝廷施行新政的决心吧这联名上书,估计还未曾递到小皇帝龙案上,监察司的暗报就到了,这不是在给他难堪吗
“师爷,这件事你怎么看”
祁康丰踌躇无措,不得已求到了师爷。这师爷原是青州人士,见多识广。当然了,这个广指的是人脉,不论黑白灰,都要给他几分薄面。若是有所不诀之事,问师爷就对了。
“老爷,这事必有蹊跷”
师爷沉思了一番,然后很肯定地说道:“青州乡绅,历来讲究礼法,怎会突然纠集家丁,气势汹汹地涌向衙门,反对新政若说新政对乡绅的影响确实有,但并不大。老爷不是早就贴出告示了吗,皇庄愿以市场价回购田地,来者不拒”
李捕头的脸色又是一阵古怪,打断了师爷的话:“小的去乡间看过了,那些告示,尚未贴出一刻钟,便已经被人揭掉了”
“什么”
此刻不用说师爷了,祁康丰都察觉出了不妥:“全都被揭了”
李捕头很肯定地说道:“不论贴出多少,半日之内肯定被揭得干干净净,一张都不剩”
“老爷,这下麻烦了,众怒难犯啊,若是朝廷知道老爷办事不力,一个政绩考察下来,得个中下,岂不是要贬职”师爷忧心忡忡地说道,“到底是谁胆大包天,居然连衙门的告示都敢揭”
祁康丰想到一个更为可怕的事情,连忙问道:“那内阁连同封驳司送来的告示呢”
李捕头叹息一声道:“也是一般,只不过是在夜晚丢的”
祁康丰差点没晕过去,皇帝的圣旨归圣旨,但准确的政令,却是有内阁、中书舍人和封驳司共同拟定,审核再发布各个州府的。现在政令都丢了,他这个罪过就大发了。没人弹劾那还好,要是御史台铁了心要弹劾他,莫说这个青州州牧做不成了,怕是要一贬再贬,最后贬到琼州去
“坏了,快,出去瞧瞧”
祁康丰火急火燎地冲了出去,师爷和李捕头也在后面紧跟着,怕他出了什么事。毕竟祁康丰怎么说也是青州最高长官,他要是出了事,他们也讨不了好去。还未曾到衙门门口,便听到嘈杂的声音,夹杂了叫骂,甚至还有丢东西的声音。
祁康丰堪堪抬脚出了衙门,就中了头奖。一块烂菜叶正巧打在他的脸上,那股臭熏熏的味道,让祁康丰几欲做呕。恨恨地把菜叶丢在地上,他脑子的热血一上涌,怒喝道:“你们这是要造反吗”
人的名,树的影,祁康丰再不怎么出名,他的一身官服也很有说服力了。众人先是猛地静下来,然后爆发出了更大的声音:“青天大老爷,你要为小民做主啊”
“朝廷要是再施行新政,我等就活不下去了”
“这是在要我们的命根啊”
“就是就是”
第七百三十二章一发不可收拾
祁康丰被这声音淹没了,众人真的太“热情”了,纷纷冲了上来。祁康丰被推推搡搡,差点没摔倒在地,一身官服,也被挤在衙役和那些家丁之间,浑身上下没有一处不是皱巴巴的,活脱脱像个逃难的灾民。
地上还有家丁们扔的烂菜叶、臭鸡蛋、甚至是潲水,十分湿滑。再加上积雪,推推搡搡之间,祁康丰又哪里是身强体壮的家丁们的对手脚下一滑,便摔了个四脚朝天,背脊着地之下,加上那积雪的青石板又硬,差点没晕死过去。
“官人呢”
gu903();乡绅们在后面,才注意到祁康丰不见了。这时候,师爷失声叫了起来:“你们谋害朝廷命官,这是要造反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