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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玩着银制酒杯,从人缝中把两人细细打量了一番。

只见那钱茂源生得头尖额窄,一双不算大的眼珠子到处乱瞄,一看便知是个精灵人物。此刻满脸堆笑,好声劝道:“苏父亦赞同你代苏子瞻出来小聚一番,便是坐一坐又何妨大家都是文人,说些诗词,谈些政事,岂不是人生至乐既来之,则安之,都到了就先坐下,喝杯茶酒,也不碍事啊”

刘琦再看向苏辙,只见此人器宇轩昂,一脸正气的模样,当是一代人杰。刘琦即便心高气傲,骨子里看不起这些穷书生,但对苏辙的卖相还是刮目相看,心道:“好一个书生,不愧是能出状元的,到底是和别人不同。”

苏辙是个很有主见的人,与兄长苏轼性情完全不同。苏轼生性洒脱,喜欢广交好友,豪放不羁。而苏辙却是却难以抵挡得住钱茂源的三寸不烂之舌,最终还是败下阵来:“我只小坐一会,不多时便离开。”

钱茂源听他答应了,连忙说道:“随你,都随你”

苏辙这才慢步走向众人,一施礼道:“眉州学子,苏辙苏子由见过诸位兄台。”

陈尚法正盼着他来,也不管要离开的孟琦了,连忙说道:“苏兄莫要多礼,快请上座”

苏辙却正色道:“不了,天色已晚,家父身体不好,岂能久留有甚么话,还是现在便说清为好。”

陈尚法一愣,好在他长于人情世故,连忙说道:“不妨,其实我等在此,是在商论圣上推行新政一事,不知苏兄高见如何”

苏辙一皱眉,说道:“秋闱报纸不是说了吗,再开秋闱,温习经书不就成了”

若不是知道苏辙的身份,陈尚法还真道他是来捣乱的了。孟琦本来已经走到楼梯口了,听了这话,愣在了原地。他想过苏辙会说的无数种可能,唯独想不到如此极品的回答。这时,楼下小二正端着菜肴上来,见到孟琦在楼梯堵着,叫唤了几声,孟琦才让开路。

小二低声问道:“客官可是要去茅房茅房在院后”

孟琦苦笑地摇了摇头,说道:“非也,非也,你且去端菜吧。”

小二摸不着头脑,心道:“这人真怪,为何不坐着听,非得在楼梯口偷听”摇了摇头,小心翼翼地端着菜肴,慢慢地上了楼。

“苏兄真会说笑,在下问的,可是圣上推行的十品官制,并不是来年秋闱一事。”陈尚法赔笑道,点出了他想谈论的话题。

苏辙“哦”了一声,然后说道:“子曰:不在其位,不谋其政,自由功名尚未取得半寸,焉敢谈论政事”

陈尚法闻言,心中一凛,仔细端详了一番苏辙,发现在他正经的脸上,居然洋溢着如同孟琦一样的光彩。“又是一个孟源长请他来,真的是走错了一步棋”陈尚法心中叹道。

刘琦见陈尚法语结,连忙起身笑道:“非也,我等皆乃大顺子民,眼见圣上一意孤行,又岂能坐视不理虽无功名,亦能谏言。我等明日约定同去击登闻鼓,以求见陛下,当面陈述新政弊害,不知苏兄愿同往否”

苏辙见了刘琦的卖相,再听了他的话,眼睛里闪过一丝不豫的神采:“岂不闻中庸有言:君子素其位而行,不愿乎其外、在上位不陵下,在下位不援上岂不闻曾子曰:君子思不出其位、孟子曰:位卑而言高,罪也今上推新政,皆为朝中之事,尔等强过朝中大臣邪我观之,非也。”

刘琦被他这么一掉书袋,登时就懵圈了。他读书时得过且过,教书先生虽教得用心,奈何他都没心学,只落个一知半解,一鳞半爪。如今听得苏辙连说什么中庸、曾子、孟子的,他似乎都听过,但都是只理解了一点点。想要反驳,却又无从谈起。

陈尚法到底是有些墨水的,见刘琦被反驳得哑口无言,连忙帮声说道:“此言差矣,岂不闻周易知进而不知退,知存而不知亡,知得而不知丧,其唯圣人乎知进退存亡而不失其正者,其唯圣人乎,孟子曰:我善养吾浩然之气。今陛下受奸人蒙蔽,我等有识之士,难道袖手旁观乎大顺非陛下之大顺,乃天下人之大顺。大顺民报此警世之言,震耳发聩,为我等之毕生奉行也”

此话掷地有声,若不是孟琦早先知道了陈尚法的家世,恐怕也信了。他在楼梯闻得此言,心中叹道:“陈平章聪慧之处,远胜于我。若他能静心治学,恐早已登科,何必如此”sjgsf0916

第四百三十六章:君子之交淡如水

陈尚法这番话,在场的所有人都为之侧目,皆道:“好”尤以刘琦最先鼓掌。苏辙乃性格内敛之人,从不喜与人争辩。苏轼曾评价说道:“子由之文实胜仆,而世俗不知,乃以为不如。其人深,不愿人知之。其文如其为人,故汪洋澹泊,有一唱三叹之声,而其秀杰之气终不可没。”由此可见,苏辙自小便是沉默寡言之人。

苏辙见陈尚法振振有词的模样,眉头更是一皱,说道:“既然如此,子由与诸位仁兄志向不合,徒留此间,亦是多余,就此别过”

陈尚法还在沾沾自喜中,却不料苏辙直截了当就要走人,赶紧说道:“苏兄且慢,若你殿试过了,却为乙等六甲开外,这十品官,你去还是不去”

苏辙停住脚步,随即丢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径直往楼梯走去:“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官职再小,亦是朝廷钦派,如何不去民事不可缓也,若能为民做事,便是十品官又何妨”

说罢,已然走下了楼梯,只留下面面相觑的众人。钱茂源见场中气氛尴尬,连忙说道:“诸位对不住,我也不知这苏子由这般难说话,简直就是煮熟的鸭子,肉烂嘴不烂的”

陈尚法倒也落落大方,摆手说道:“非茂源之错,我陈平章之错也。原本听闻苏轼苏子瞻乃豪迈之人,有上古遗风,却不料其弟迥然不同。料事有误,又如何能怪茂源虽少了一个苏子由,我等之事也须继续下去。十品官制若不除,则天下士子,有何出头之日”

“平章兄说得对十品官,谓之官,实不如一胥吏。如此低等下贱之职,我等寒窗苦读十年,难道就只能做个胥吏不成”

“没错,若寒窗苦读十年,到头来还不如一胥吏,有何面目见乡亲父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