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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载知道,这是在问他到底是不是悟通儒家之道了。他可没有畏惧,只是向陆承启一拱手说道:“子厚所悟,陛下已然归纳为: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张载此话一出,满座皆惊。如此广博的胸襟,真的是这个年仅十七岁的小皇帝归纳总结出来的这真的有点不可思议了,连知道陆承启功底的王子傅,都有些大跌眼镜。

见到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自己身上,饶是陆承启已经锻炼得有些厚脸皮,此刻也忍不住脸上有些发烧,当即说道:“朕不过是有感而发,若是子厚能再体悟一下,说不得就是从他口中说出来了。”

张载从容地说道:“草民不过多读了几年书,有了些自己的心得罢了,哪里敢称圣贤。都是陛下教导,草民才得以醍醐灌顶。中庸有云:唯天下至圣,为能聪明睿知,足以有临也。宽裕温柔,足以有容也。发强刚毅,足以有执也。齐庄中正,足以有敬也。文理密察,足以有别也。溥博渊泉,而时出之。溥博如天,渊泉如渊。见而民莫不敬,言而民莫不信,行而民莫不说。是以声名洋溢乎中国,施及蛮貊。舟车所至,人力所通,天之所覆,地之所载,日月所照,霜露所队,凡有血气者,莫不尊亲。故曰配天。,草民不曾做到一点,陛下日后莫要再提圣贤之说,草民担待不起。圣贤之名,唯有陛下,才能称配得上”

陆承启一听,不得了,张载都给他戴高帽了。中庸这话说的是,只有天下大伟大的圣人,才会聪明睿智,足以治理天下;宽宏柔和,足以容纳四方;奋发坚毅,足以把持公正;端庄正直,足以获得敬仰;析理细密,足以辨别是非。他陆承启,哪里达到过这样的境界了

连忙摆手道:“子厚于教书育人一道,堪称圣贤,朕这般说没有错。但朕绝非圣贤,莫说聪明睿知,恐怕都及不上你们,此话莫要再提。”他心中也是有点可惜,这本来是宣扬关学的大好时机,张载却不懂得利用。要是博得这些监生的认可,可比这些官员都有用多了。毕竟官员做了官以后,哪个还有心思钻研圣贤之道唯有这些没有中士的监生,才会研究儒家学说的。

李然看不下去了,他这么一个顽固又死板的人,怎么看得惯互戴高帽当即长揖施礼说道:“陛下,臣有话要说。”

陆承启示意他不要多礼,直说好了。李然才挺直身子,朗声说道:“陛下曾言,汝自创学派,冠以圣贤之名,吾恐天下士子被骗,特来询问。汝所创学派,何名邪所传之道又是何道”sjgsf0916

第二百九十七章:国子监辩道四

李然这话,有明知故问的嫌疑。作为御史中丞的他,不可能不看大顺民报。这大顺民报,已经摆明了是民间版的邸报,甚至已经取缔了一部分邸报的功能。作为御史台主官,在御史大夫不管御史台之后,御史中丞一直担任着御史台的主官,李然又怎么会不知道大顺民报的内容

这大顺民报露出的马脚,早就让人明白了,这就是小皇帝自导自演的把戏,用来控制舆论走向的。李然不仅要看大顺民报,书社报、商报以及最新出来的翰林报、登科报等都要一一翻看。不然的话,他哪里找得到百官的毛病,社会的弊端,进行抨击呢

李然的刻意刁难,张载丝毫不介于怀,不紧不慢地说道:“不敢,草民的关学,早已有关中学者,申颜、侯可等创派,草民不过拾人牙慧而已。至于所传何道,这儒家为天下正统,自是传扬儒道了。”

李然冷笑一声,说道:“儒家学说,也有教人蛊惑圣上的吗”

陆承启本来还是笑吟吟的听着他们的辩道,但是一听这话,登时拉下脸了,暗道:“这李老头,好不识趣张载是怎么样的人,历史早有断论,何须你来指手划脚”

张载也是一怔愕然,他没有想明白,一场好端端的文人间的交流,怎么就演变成这个样子了。论语有云:“君子耻其言而过其行。”说的是君子以言行不一致为耻,张载乃是儒学大家,圣贤的教导,自是知道的。

什么时候,自己被人污成蛊惑圣上了佛都有火,张载先前便是一个愤青,不然的话,也不会看到辽国大举入侵,而聚集义军,想要保家卫国了。虽然这几年通读圣贤书。奉中庸为圣籍,涵养已经不错。可李然这顶帽子扣下来,张载再好涵养都受不了。

于是,张载眉头一皱。已经隐隐有了怒火,反问道:“不知李中丞何出此言子厚自问,乃是正人君子一个,何时蛊惑圣上”

李然冷哼一声,说道:“若你不是蛊惑圣上。为何在圣上面前做得那出好戏老夫见过无数大儒,你不过后学新晋,又有何能耐,敢自称圣贤也不怕旁人笑话”

张载明白了,原来又是一个嫉恶如仇的“清官”,以他的居心,度别人的腹量。明白了这层,张载并没有辩解,而是说道:“我关学不立门户,以正心诚意修身为本。五伦八德为归,齐家治国平天下为用。为泽及苍生,不限门墙,不拘信仰,志在化天下为大同,育万民成圣贤。陛下所言,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我相信,这既是陛下的心愿,亦是我关学之主旨矣。”

李然是万万不信的,若是人人都能成圣成贤。哪里又需要甚么君王了事实上也没错,儒家学说就是这样,信的人自然信了,不信的人,自然是不相信的。就好像后世的gong产主义那样,西方也是不信的。但他一样存在。

按类型来分,只能说李然是一个现实主义者,他看到的只是人间的恶的一面。而张载,则是理想主义者,他认为万民都是可以教化的。两人的根本冲突,在于谁也不相信谁的学说,因为这是一个太哲学,太深奥的问题,非大智慧圣贤不能解答。

李然闻言,嗤之以鼻,但教化万民乃是大顺的立朝宗旨,他是万万不敢当着陆承启面反对的,只是说道:“信口开河,如何育万民成圣贤,你且说说看”

王安石听到这,似乎有所启发。没等张载回话,便插话道:“训释经义,教育士子,符合盛王之法;衰世伪说诬民,私学乱治;孔孟经学精义自“秦火”阿房宫之火,项羽所放后散失,章句传注陷溺人心,淹灭经义之妙道,遂使异端横行;若能恢复先秦儒术,自是能教化万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