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做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每天除了上朝听朝臣聒噪之外,就是陪太子读书。
他就像一个局外人,对现在大明各地发生的事置若罔闻,好像这江山根本就不是他的。
臣子们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四处乱窜,内阁几位大学士家的门槛都快被这些官员给踏破了。
弘治十一年二月廿五,大同传来紧急军报,鞑靼三十万大军压境,打出来的旗号赫然便是替定边侯张儒报仇。
这下,满朝文武彻底坐不住了,朝野上下哗然一片。
早朝的时候,所有臣子跪在朱佑樘面前,跪求他主持大局。
朱佑樘很不耐烦的说这点小事,何足挂齿,有人叛出朝廷,自然有人忠于朝廷,你们食君之禄,分君之忧,什么事都要朕来做,朕要你们做什么。
以往他要是说出这么严重的话,那些臣子肯定噤若寒蝉。
可今天不同,他说出这番话之后,大部分臣子依然保持跪姿,口中念念有词,所说之话无非就是陛下必须要主持公道,请陛下调集边军剿匪之类的肺腑之言。
少部分自认为忠心的臣子则是用哀其不幸怒其不争的目光看着皇帝,这个时候,这些臣子也顾不得君臣之分了。
内阁几位大学士都是满脸狐疑,皇帝这段时间的做派,跟他以往的作风有天壤之别。特别是李东阳,本能的就觉得有些不对劲。
就算朱佑樘对张儒有绝对的信心,如今兵临城下,他也不该如此泰然自若。
朱佑樘面带怒色,偏生又不能骂这些所谓的忠臣,只好耐心道:“诸位爱卿先不要急,事情还没有到不可挽回的地步。”
一个胡子花白的老臣语气悲怆:“陛下,南方十三府千户所叛乱,南京十二地哗变,大同告急,辽东十万边军高举反旗。如果这都不算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敢问陛下,什么情况才算是到了不可挽回的地步”
另外一人接口道:“难道一定要等到丢了大明的半壁江山之后,陛下才能真正把家国大事放在心上”
面对一个个大臣的质问,朱佑樘感到十分尴尬,同时又有些欣慰。
看样子,朝中大臣,并不是所有人都一心为自己想的,还是有那么一些忠臣,在忠心耿耿的为朝廷想。
不过一时间,他也找不到好的话语来搪塞这些忠臣,只好尴尬的看着那些你一言我一语说皇帝不是的臣子。
不知道谁突然高呼:“先帝啊”
马上,就有人随声附和:“先帝啊,你睁开眼看看,这偌大个大明,就要亡了”
太和殿内的悲呼声此起彼伏,朱佑樘面色铁青,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不是他不想想办法解决现在的事,而是他现在根本想不到对付那些人的办法。
张儒麾下的人办事一点余地都没留,短短一个月时间,他们直接从全国各地开花,直接打了朝廷一个措手不及。
第五百七十章:造反者7
关键时候,还是内阁几位老臣起了重要作用。,
可能是看出了皇帝尴尬,谢迁难得的站出来主持大局,他沉声暴喝:“吵什么,都给老夫闭嘴
金銮殿上,圣上当面,尔等吵吵嚷嚷,成何体统
食君之禄,不思为君分忧,反而一味搪塞,失了人臣本分,尔等可对得起当今圣上。
口口声声叫着先帝,实际上想着人不为己天诛地灭的龌龊心思,尔等还有脸在这太和殿哀嚎。”
个性耿直的谢迁说话向来直来直去,大臣们有不少都是吃过他挂落的。
这一番话说出来,哀嚎的人顿时就少了不少,除了几个极少数身正不怕影子斜的大臣依然在痛哭之外,其他人都识趣的闭上了嘴巴。
形式稍微稳定了一些,刘健也道:“尔等为国事担忧,本官可以理解。但是当今圣上并非无道昏君,陛下勤政爱民,诸位同僚理当群策群力才是,岂可威胁陛下。如今大明烽烟四起,已经是不可挽回的态势,边军之中何人可用,何人能用,何人当得大用,还需诸位同僚告知,陛下心中方有分寸。”
李东阳冷眼看着,不曾说话。
他心里在想这是不是皇帝跟张儒又一次唱的好戏,他不想当一个被蒙在鼓里的傻子,所以他选择缄口不言。
在几位内阁大臣的劝说下,太和殿内再无一丝杂音。
朱佑樘吐出一口浊气,沉声道:“诸位爱卿,朕深知此时形势危急,哪位爱卿若有良策,但说无妨。”
吏部尚书王恕拱手道:“老臣请辞吏部尚书一职,家有孽障,已入反贼大营,老臣实无颜面立于朝堂之上。陛下垂怜,便饶臣一条老命,陛下若怒火难消,臣愿引颈。”
马文升紧随其后:“臣请辞兵部尚书一职,逆子无道,入逆贼而不自知,臣教子无方,无颜面对满朝文武。”
“臣郭勉请辞礼部尚书一职”让人诧异的是,新任礼部尚书郭勉也站出来要辞官。
朱佑樘一声不吭,看着这些肱骨之臣说自己的理由,心里翻江倒海,很不好受。
他知道可能是张儒的安排,这些官员家中的孩子才会加入逆贼的大营,不过真的看到这么多肱骨之臣的家人都加入了逆贼大营,他心中还真好受不起来。
“诸位爱卿所奏,一概准了。”朱佑樘面色平静,语气低沉。
这些人要走,强留是留不住的,他们身上或多或少都有污点,就算是为了避嫌,作为皇帝,他也绝对不能继续任用这些人。
不然,他又如何给满朝文武一个交代
就在这时,保国公朱永忽然双膝跪地:“老臣请陛下赐臣一死。”
此语一出,满堂哗然。
朱永这么做到底是为什么难道是为了那位躺在床上什么都不知道的定边侯讨要一个公道
朝臣们怎么想都想不明白,毕竟就算朱永跟张儒交好,也绝对没有必要因为张儒而请皇帝赐死。
这要是皇帝答应了,他一颗人头可就得滚滚落地。
还好朱佑樘不是昏君,他也皱着眉头,十分疑惑的问:“保国公这是为何”
朱永十分惭愧的看着地上,不敢抬头看朱佑樘,小声道:“臣家中逆子,亦参与了此次谋逆。”
这句话的杀伤力比之前朱永请求皇帝赐死的杀伤力要大几十倍,顿时,朝臣们都变得哗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