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慈禧太后动了真怒,毛昶熙和董恂知道闯下了大祸,一时间大惊失色。
“你们两个如此胡言乱语,是何居心”慈禧太后怒道。
“皇太后息怒番民素来不服管束,以前便有杀害美国遇难船员之事,美国人曾派陆队征讨,未能成功。盖番地险峻,进出不易,是以臣等臣等估摸着,美国人都在番民那里碰了钉子,倭人要去征讨,定然也讨不了好,是以才有此言,不想倭人狡诈,竟然以此为借口,妄自兴兵来犯”
毛昶熙话没说完,便被慈禧太后厉声喝断。
“住口你还敢强辩台湾番地难道就不是大清的江山了番民难道不是我大清的臣民用得着倭人来教训自打倭人吞并琉球,这天下的人都知道,倭人的狼子野心,你们还说这样的引狼入室的话,是嫌这大清的江山太大了,我们姐妹不够败家吗”
听到慈禧太后最后的这句话,坐在宝座上一直没有说话的慈安太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可能是因为愤怒已极和骂得久了的关系,慈禧太后感到胸腹间一阵气闷,身子竟然晃了晃,同治皇帝见状大惊,赶紧离了宝座,抢在年迈动作已然不太灵便的刘诚印之前,扶住了慈禧太后的胳膊。
“皇额娘息怒身子要紧”同治皇帝第一次看到慈禧太后当着群臣的面气成这样,他怒瞪了一眼跪在地上已然魂不附体的毛昶熙和董恂,扶着慈禧太后回到了宝座之上。
同样跪在那里的翁同龢悄悄抬了抬眼角,看到同治皇帝恨不得上去踹毛董二人两脚的表情,心中暗暗为毛董二人担心起来。
“议政王大臣何在”慈安太后的声音突然响起,恭亲王猛然打了一个激灵,赶紧出班应道:“臣在。”
此时的恭亲王,也在心里把毛董二人的祖宗十八代骂了个遍。
在林义哲来密函提醒之后,恭亲王便知道毛董二人的这句没脑子的话要出大麻烦,是以他在和文祥商量了一下之后,为了维护总理衙门的声誉起见,将此事压下未报。但让恭亲王万万没有想到的是,日本驻福州领事馆在回复李鹤年的照会时,竟然把这句话当成日本出兵台湾“讨番”的理由给写了进去
李鹤年看后当即大怒,立刻联合福州将军文煜、船政大臣沈葆桢和福建巡抚林义哲属于“被联名”联名上奏,参劾毛董二人。
第三百零三章天降大雾
这份折子一上,不但同治皇帝极为震怒,两宫皇太后也是大怒,于是才有了今天的朝会。恭亲王忐忑不安的跪伏于地,大气也不敢喘一声。
他已经听出来了,连一向好脾气的慈安太后,这一次也是动了真怒。
“议政王大臣,虽说我大清向来待臣工仁厚,无杀士大夫之刀,但这一回,刑不上大夫这规矩,只怕得改改了。”慈安太后的口气冷得似乎要掉出冰渣来,令恭亲王又是一个激灵。
“如若不然,都照着这么胡言乱语下去,大清有多少个台湾够他们败的”慈安太后的声音突然转厉,显然刚才慈禧最后的那一句话把她刺激得不轻。
自从“两宫垂帘,亲王柄政”的体制确立之后,士林和民间的非议之声一直不断。对于“女主当国”,中国传统士大夫们一直是相当忌讳的,甚至有些胆大的无聊士子背地里称慈安和慈禧是“败家老娘们”,是以“败家”这个词,最为她们姐妹所恨。
“先把他们两个下了大牢”慈禧太后厉声道,“待到此事平息,再做区处”
毛昶熙和董恂听到慈安太后要严惩他们二人的话,已然魂不附体,但当听到慈禧太后抢在慈安太后前面说先行下狱,待事件平息之后再处理,二人一时间感激涕零。
见到慈禧太后如此说,慈安太后便不再说什么了,而是冲着同治皇帝点了点头。
“毛昶熙董恂妄言误国,贻倭寇口实,兴兵侵台,罪无可逭著即革去所有差使,摘去顶戴花翎下狱候处”同治皇帝扶慈禧坐好后,转身大声下令道。
毛昶熙一厢情愿的认为慈禧太后如此说是念及自己剿捻的前功,感动得涕泪交流,是以当身穿黄马褂的宫廷侍卫上前拿掉他和董恂的官帽,拔去翎管上的花翎,摘去朝珠时,他跪在那里没有丝毫的反抗。
而此时的董恂,则跪在那里,浑身哆嗦着只是在那里念叨着“太后开恩”、“皇上开恩”,再无清流名士的一丝样子。
看到毛董二人被宫廷侍卫们架出大殿,李莲英如释重负,他看着毛董二人的目光不自觉的带上了一丝鄙夷之色。
他当然明白,这一次慈安和慈禧都不约而同的如此震怒的主要原因,到底是什么。
日本如此藐视,悍然派兵入侵,固然让两宫震怒,但对慈安来说,因为毛董二人的一句话,她的“集禧堂”竟然不能如期完工,可能还得和慈禧一同挤一阵子“天地一家春”,才是最令她恼火不已的
现在,哪怕是真的因为和日本开战,台楠输入中断,导致园工延误,责任也已经不是他李二总管或是负责采木的林义哲的了
仍然跪伏在地的翁同龢偷眼用目光扫视了一下大殿,赫然发现,主持总理衙门的恭亲王和文祥虽然是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但眉宇之间并无哀伤之意;沈桂芬和宝鋆则神色平和,看不出悲喜来,仿佛毛董二人的命运如何同他们二人丝毫无干;而“北清流”的领袖李鸿藻则更是一副视若无睹的样子,令翁同龢暗暗切齿。
翁同龢无意当中碰到了李莲英偷偷望向毛董二人的目光,虽然只是一溜眼,但也不由得吓了他一跳。
李莲英的目光,仿佛在看两个死人一般
散了朝会,翁同龢回到家中,在书房中独自静坐。此时的他,仍然无法忘记李莲英那令他一回想起来便心惊肉跳的目光。
从这目光他便能判断出,毛董二人,此次绝对是凶多吉少
只是翁同龢的心突然一阵紧缩这道对毛董二人而言几如斧钺一般的联名上疏,当真只是李鹤年一人的手笔
翁同龢拿起纸笔
gu9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