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这话的语气很平淡,口吻却像炫耀在幼儿园赢下糖果不同口味的小朋友。舒有一忽然明白了他不吃的理由,毕竟小朋友的思想可简单了,每种味道的糖都得拿出来给喜欢的人尝一尝不是吗。
“噢……那你吃白色那个可以吗,我中午吃了还挺好吃的。”舒有一捣腾着,把白色的兔子拎出来。
果然,于裴顿一秒说:“可以。”
舒有一把冰箱门关上,抱着三个蛋糕盒起身:“那我等你洗完碗。”
于裴洗碗的速度比上次还快些,他出来时舒有一才刚回了两条小李的信息,见他出来也放下手机不回了。兔子慕斯的味道一如既往的不错,舒有一特别喜欢蓝色那只,拿勺子敲着面看包装,说:“哦,果然是蓝莓。”
“你还是很喜欢蓝莓吗?”
“嗯,‘还’?”舒有一捕捉到重点,笑着指下脑袋道,“我是不是又丧失了什么重要记忆。”
“不算重要。”于裴低头挖一勺慕斯,“大学学生会搞活动,你抽中了一盒蓝莓巧克力,看起来挺高兴的。”
拿着盒子在面前晃荡着炫耀了好久,说着要分着吃,但最后还是在十六岁于裴鄙夷的眼神里自娱自乐吃完了一整盒。
小于裴只分到了一颗,蓝莓巧克力确实挺好吃的,但当时的于裴还是很难理解一个成年人为什么会因为一盒巧克力开心成那样。
好缺心眼。
27岁的舒有一对大学时的自己还算有点概念,他哑然失笑道:“那我表现的一定很夸张,你才能记这么久。”
“还好。”23岁于裴客观地评价,“挺可爱的,不夸张。”
挺可爱的舒有一吃掉一个蓝色兔子慕斯和半个粉色兔子慕斯,于裴把剩下半个吃了。甜点时间过后就是难熬的加班时光,舒有一抱着电脑往房间走,却被于裴拉住,一番推拉下,他最后选择和于裴在小房间并肩工作。
他改策划案,于裴直播。
小房间的书桌不算小,但容纳两个成年人一定不宽敞,于裴坐在左边,拉鼠标时虽然克制了动作,但也经常会撞上舒有一。
力度很轻,就是一下下的有点扰人,像主人工作时绕着桌子撒娇的小狗,蹭得人没办法。
好在舒有一工作认真负责,老僧入定一般坐怀不乱,任于裴各种有意无意骚扰,工作效率一点不低。
不过他的工作也确实不能疏忽,公司新来的关系户实习生搞错了年报数据,舒有一这个倒霉蛋又被派去查缺补漏修补大坝。他一开始还心境稳定,但发现那实习生整个表格就没几个正确数时还是忍不住暗骂几声。
他嘟嘟囔囔声响不大,于裴却很被影响,频频侧眸看过来,好几次差点因为分心死掉。舒有一休息时伸懒腰正巧抓到他开小差瞥来,严肃神情一下没绷住,起身偷偷掐一下他的腰,口型说:“玩游戏,别看我。”
效果甚微。
舒有一的工作持续到深夜,但总算在于裴下播后半小时结束了。他长舒一口气,说着晚安起身,却被于裴拉住。
“干嘛?”舒有一抱着电脑低头。
“一起睡。”
“我明天要早起。”舒有一理由充足。
“不影响,就睡觉。”于裴顿半秒,危险地眯下眼说,“还是说你觉得和我干睡觉没价值。”
确实没什么价值。
舒有一差点脱口而出,但理智让他收回了这个言论,转而说:“我不喜欢和人一起睡,容易睡不好。”
“哦。”于裴面无表情地说,“和许初一起睡,和我睡不好。”
“不是。”舒有一看他面色就知道这家伙又抱起醋缸狂喝了,赶忙安抚,“许初是许初,你是你,他哪能和你比呀。”
“许初是男朋友,我是炮友,对吧。”于裴不吃这套。
“……”
舒有一又有点头疼了,许初当然是什么都比不上于裴的,但许初有一点好,没那么黏人,要按于裴那种裹挟式睡觉法,自己指定得一晚上不安稳。
但和于裴是解释不通的,这家伙谈起恋爱来不讲道理。
舒有一叹了又叹,放软声音说:“怎么这么不放心我呀,我最近也没做错事,算个模范男友吧。”
“哦。”于裴语气凉凉,列举,“圣诞加班,瞒我见前男友,陪玩软件找陪聊……”
“打住!”舒有一听他如数家珍头都大了,他听到最后一个连忙叫停,“我什么时候找陪玩了?翻旧账可以,不要污蔑人!”
“你不仅找了陪玩,还刷了两万块钱。”
“啊?”这就有点荒谬到好笑了,舒有一很是疑惑,“我都穷成这样了,怎么可能给陪玩刷钱啊。”
“赌吗?”于裴冷道。
“赌呗。”舒有一犹豫一秒答应,他虽然很了解自己拈花惹草的性格,但更笃信本人干瘪可怜的钱包。
他自信满满打开陪玩软件,点开个人主页,忽地愣住了。
名字是乱码,头像是随机的账号,竟然在消费面板有着两万的惊人支出。
舒有一对这段陌生的支出毫无印象,他愣神地看着那五位数的惊人数额,好一会儿隐隐约约想起,大学刚毕业那阵,他好像确实有一段时间沉迷和陪玩小哥撩骚……
还鬼迷心窍被骗了不少钱。
这段经历堪称舒有一顺风顺水的感情史上无比耻辱的片段,舒有一拒绝承认它,很快把它埋葬起来,扔去脑后当不存在。他的自我洗脑显然很成功,在见到证据前一刻都对这段记忆毫无印象,然而埋再深的耻辱也抵不上执着的掘坟人,如今于裴还是一铲子,给他把这记忆挖了出来。
耻辱经历的掘坟者,于裴本人,看都没看呆在原地的舒有一,他冷静走出小房间,又冷静抱着舒有一的枕头飘回来。
他把舒有一的枕头放到床头,和自己的枕头并列,满意地拍拍。
床边的垂耳兔随着震动歪了下脑袋,一言不发地提醒某人记得愿赌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