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像没听到箫绝情的嘟囔似的,待箫绝情站定身形之后,李暮秋的脸上闪过一丝厉色,眼眸之中突然爆发出惊人的神采,一声断喝蓦然响起。
“游龙枪法起手式:龙出苍渊”
箫绝情长枪荡起,斜刺长空,幢幢枪影中,一股沙场铁血的味道弥漫开来。
望着场中辗转腾娜,状如小山的爱徒,李暮秋一阵恍惚,眼眸之中,满是追忆
“将军,这有个婴儿”
十六年前,叛军屠戮箫家坡,等他率兵赶到时,全村五百余人已被屠戮干净,乱尸之中,他发现了这个婴孩,那年他不足一岁,他二十五。
“哇哦哇哦”
“哦,小祖宗乖,不哭哦,来,喝奶”
山神庙中,一个血染战袍的年轻将官正笨手笨脚的端着一碗马奶,给怀中的婴孩灌去,望着婴孩吧唧吧唧蠕动的小嘴,将军满是鲜血的脸上绽放出了从未有过的柔情。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天策府秦王殿前,一个虎头虎脑的小孩书双膝跪地,对着面前如山岳般伟岸的身影磕了三个响头。
“嗯,从今日起,你就是我李暮秋的徒弟了,以后记得要苦练本领,长大后用手中的长枪,护我大唐边关”
“师傅,边关和肘子哪个好吃啊”小孩童音稚稚,眼眸清澈如水。
“好你个臭小子,又偷着喝老子的酒”
“冤枉啊师傅,俺真的没喝”少年铜铃般的眼珠咕噜咕噜乱转。
“没喝你没喝难道这酒葫芦里的酒自己长腿飞了么去,校场边两百斤的石墩举一百下,少一下我叫你好看”
“哦,好吧”少年老实的应了一声,缓缓走向校场,不一会,吼哈之声大起,石墩在空中飞舞。
明月当空,夜已过半,飞马营大帐中依然灯火通明。
络腮胡子的将军奋笔疾书,一篇有关治边的策略正在笔下形成。
“唰”
大帐的门帘被掀起,一个小山似的身影走了进来,缓缓将手中的东西放下,又蹑手蹑脚的退了出去。
良久,将军抬头,瞥了一眼桌边,那里多了一盘包子和一碗热粥。
灯影幢幢中,将军的脸上露出了一抹笑意。
“师傅,俺练完了,我的枪法怎么样”
一声断喝蓦然在他耳边响起,将李暮秋从恍惚中惊了醒来。
“咳咳,那个,还算不错,看来你小子最近没有偷懒”李暮秋老脸一红,一本正经的说道。
“嘿嘿,练功肯定不会荒废,俺要和师傅一起守边关到一百岁”箫绝情倚着长枪,憨笑声如惊雷一般。
“好,好,一起守到一百岁”
黑暗中,李暮秋的虎目之中泛出了点点泪光
城门外,整齐划一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与此同时,那些前去城主府的骁骑营士兵也回来了。
“将军,一切都已准备好”四十名士兵每人腰际中间,多了一个黑布包裹的方块。
“到时候了么”李暮秋喃喃自语,眼中闪过一丝不舍,但是很快化成了一股坚定。
“好了绝情,你可以走了,记得保护好百姓”李暮秋沉声说道。
“额师傅,俺可以不走么俺想和你一起断后”箫绝情摸着头,嚷嚷道。
“不行,必须走,现在就走,马上”李暮秋的话语里,一股从未有过的严厉让箫绝情一颤。
“好好,俺这就走”箫绝情提着长枪,两步跃上马背。
“师傅,俺走了”箫绝情小心翼翼的说道,刚刚李暮秋的神情让他有种心惊担颤的感觉。
“快走快走”李暮秋不耐烦的摆着手。
一阵马蹄声响起,箫绝情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街道尽头。
望着远方,李暮秋长出一口气,脸上的不耐烦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说不清的释怀。
“徒儿,记住,你的师父叫李暮秋”叹息蓦然响起。
缓缓转身,跃上马背,从身旁士兵手中接过了一个黑布包裹,李暮秋轻轻打开。
一个方方正正被油布包裹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前,赫然是那天城主府林殇他们看到的火药包。
轻轻婆娑了下细腻的油布,李暮秋眼中寒芒闪过,一股决绝的气息在他身上升腾而起。
“兄弟们,火折子都准备好了么”李暮秋大喝一声。
“准备好了”众人齐声回答。
“好,上马,列队,准备迎敌”
火把灿灿中,这支不足五十人的小队,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悲壮,缓缓打开了城门
第99章:军魂
当李暮秋对着林殇拍胸部说有办法了的时候,就已经做好了斩断归路的决定。
四十一对五百,即使对方是普通军队,也是一个十死无生的局,更不要说这五百人都是很难击杀的“天兵”。
如果正常对战,他这四十人可能连一个照面都挡不了就会被击破,那么他留下来的意义也就没有了。
这时候,他想到了火药包。
他是军人,他没得选择,此刻他如果不站出来,那么城破之后,受累的是城里上万的百姓。
既然选择了断后,为城里百姓的转移争取时间,那么,这个目标将凌驾于所有事务之上,只要城里的百姓能够安全转移,哪怕让他付出生命的代价,他也愿意。
他可以死,但是要死的有价值,杀敌在此刻已经变的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如何将南诏士兵拖在李渡城。
思来想去,唯一能够利用到的,也只有前两天收缴的火药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