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池氏而言,所谓一语成谶,大约如是。
自从那天濮雒在月露居门前转了一圈却没有采取实际行动之后,濮家的气氛就开始有了新的变化。
太太池氏在正房里哭了两天,濮雒却格外勤政上进起来,除了照例在腰身婀娜的晁姨娘房里进行严肃的文艺对话之外,就是在翰林院里拖延晚归。
如妍如姝和翠柳霜娥都分明感受到了这小小的一亩三分地上风云变色,各自闭门不出。
只有如姒,因着有了朝露的陪伴,不仅在闲谈之中套问了许多燕家的近况,更是爱上了“尽孝请安”这项古代后宅女眷的茶话日常活动。
头两次去的时候,池氏还在“大王意气尽,贱妾何聊生”的梨花带雨阶段,或许是仍旧试着激发起濮雒的出头之心?但是梨花带雨映天水了两三天,濮雒还是没有表态,但全家上下自然也就明白了濮雒的态度。
于是如姒在第四次高调的签到式请安之后之后,终于被池氏请进了门。
“大姑娘来了。”一身浅桂色暗花长裳的池氏挽了简单至极的云髻,只用了一枚连宝石都没镶嵌的金花簪子鬓发,整个人不施脂粉,看上去朴素而憔悴,较之以前的珠翠华衣,春风满面,简直要骤然老了七八岁去。
“太太今天看来精神不错。”如姒见如妍紧紧跟着母亲,如姝翠柳等人根本没来,心里不由一哂。所谓大难临头各自飞,先前几个姑娘围着池氏亲亲热热跟众星捧月一般,如今数日之内风水轮转,翠柳这个寄居的表姑娘避一避也就算了,连如姝这个亲闺女都要见风使舵?
如妍的眼光在朝露身上扫了扫,含糊不清地叫了一声:“大姐姐。”
如姒随意地点点头,便转向池氏:“太太的身子可好些了?”
池氏见朝露和采菀一左一右站在在如姒身后,只觉得不仅是骨鲠在喉,简直是骨鲠全身,哪里都难受扎的慌。先前要收拾了采菀、配给什么无赖的心思早就扔去爪哇国;而看着朝露一身银红褙子,面上恭谨含笑,却自然带着大家子的沉稳,池氏心里更是莫名窝火。
燕三夫人蔺澄月的不动声色,二少夫人明绿樱的笑里藏刀,还有燕萧的文武震慑,一瞬间都涌上了心头,好像那啪啪啪打脸的一场一场风波又来了一遍。
不过情绪归情绪,濮雒的不给力也不是真的很让池氏出乎预料。所以有关对如姒和朝露的回应,也是早就备下的:“倒是还好。这几日里或许是秋天的暑气没散尽,胸口闷的慌,起的猛了便头晕。连查了三天的账本,总是蝎蝎螫螫的眼前发黑,不过都算不了什么大事,还是将姐姐的嫁妆赶紧理出来给大姑娘要紧。”
如姒唇角一挑,池氏果然是能屈能伸,比旺仔软糖还有弹性的好汉一条!
前头讲过礼法,装过叉叉,玩过高冷,哭过梨花,现在发现都不好使了,就毫不犹豫示弱思密达!
但是,呵呵,新时代的商业女性是能用这个级别的空话就能打发的?
如姒敛了笑意,将当年做义工探望流浪狗之家的时候的常常露出的关切星星眼挂出来:“这可怎么好?人家都说秋老虎最厉害,中了暑气可不是小事。全家上上下下还仗着太太打点,您要是病倒了——”顿一顿,秀眉微扬,“那家里的中馈和账本,先交给我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