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动,乐师再以诡音勾挑,一旦崩溃,即不可收拾,看来大琴师的企图便是在此了。”
柳籍笑道,“须知万事万物,盛极必反,鬼域将士志在必得,却不知我们请来了琴绝,此一战,必以大胜为是。”
赵询却稍稍泼了一碗冷水道,“智者不谋无退路之局,三千桐到来,都杰尔赤也许并非绝对不知情,有什么后手,我们也须有所准备,阵上也好见招拆招。”
柳籍笑道,“最晚十五,小神医定能唤醒公子,何愁呢”
赵询笑而不语,因为事情确实如此,公子霜钟经秦叶医悉心诊治,身体日渐恢复,只是依旧沉睡不醒。
公子霜钟突然昏迷,令洛出水十分忧虑,她倒不是不相信秦叶医的医术,只是想到日前遇袭之事,便觉不安。当时因公子霜钟担下应对之责,洛出水便自放心,岂料刚回到军营,公子便倒下了。
洛出水不知所措,跟三千桐说出心中忧虑,三千桐不敢怠慢,暗中知会赵询,赵询闻知消息,只道如此这般,万不可声张,三千桐自是依言行事,并与洛出水言明。
洛出水见事情已经解决,不无欣愉道,“那待公子公子醒来,我就好跟他说了,不然他又要暗暗不好受,责怪自己没把答应我的事做好。”
三千桐闻言一敲洛出水脑门道,“这话若被霜钟听到,可饶不了你。”
洛出水却一吐舌头,哼道,“他不就是那样的么明明很热心,却整天故意板着个脸,冷肃肃的。”
三千桐也不说什么,淡淡一笑,便当是依了。
赵询得知三千桐曾被截杀,暗觉奇怪能在短短的时间内组织人马实行截杀行动,必须满足两个条件:一、知道三千桐的身份,二、了解三千桐的起居动向。结合两个条件,为首之人必是军中要员。
赵询深入分析,所得如下:三千桐入西壤一行,共遇到两次拦截,一次是在遇到龙秋蝉之前,在断桥驿左近,又据龙秋蝉所述,他在断桥驿遇到卫朝英和耿新回,尔后一同回京,求助于王文君。
“此种种事,可有关联”
赵询兀自摇头,有一件事他弄不明白,据三千桐判断,前后两拨人马共十五人,后一拨人马中有六个人的武功套路与前一拨人马相似,只有为首之人差异巨大,而前一拨人马只在拦截,后一拨人马却下了杀心,此又作何解军中何人,对三千桐竟怀恨如斯
赵询并未轻下断论,找上龙秋蝉询问断桥驿所遇。龙秋蝉不大喜欢动脑,当下侃侃而谈,赵询才知当时除了卫朝英和耿新回,还有八名北灵将随行左右,而且未跟随回京。
卫朝英、耿新回、北灵将,此皆王文君府将赵询顿了顿,不再深思了。
“此时不宜过多分神它事待十五战胜,解决都杰尔赤之患尔后,再作深究。”话虽如此,赵询为防军中内务有败露之忧,在柳籍志得意满之时,稍稍出言警训赵询深知柳籍最在意他的建言,即使当时一笑而过,回头也会细思以待。
秋风萧瑟,西壤边城以外,鬼域数十万大军似铁打营盘,在西壤城头观望,茫茫一片。鬼域各军领命待战,军容齐整,令胆小者望之而胆寒。
都杰尔赤久攻西壤不下,虽积恨愈甚,却并不急于举全军之力猛攻,反而曾有很长一段时间按兵不动,与柳籍军僵持,尔后才又频繁发动进攻,双方皆有死伤,不在话下。
鬼域兵众,几乎十倍于柳籍军,都杰尔赤亦非泛泛之辈,领兵有方,进退有常,长时间消磨柳籍军力,也让柳籍颇为头疼。期间柳籍屡屡派出使者言和,都杰尔赤一概不受,使者甫出城门,便被乱箭威慑,举步不前。
相持五年,都杰尔赤深入了解柳籍、赵询,刺探情报,其中最使他心动的一点乃是五年以来,柳籍不曾向朝廷请求增援一兵一卒,守卫西壤主力,仍然是五万龙虎兵,其余五万将士乃当年姬阮麾下弱士,虽经柳籍多年调教,却仍不能与龙虎兵相媲美,只负责后勤粮草事宜,都杰尔赤认为,如此只需奇谋破城,击溃龙虎兵,便可挥师中原,也不怕讨不了柳籍、赵询之命。
经过五年的且战且筹谋,都杰尔赤终于得到大琴师师商,经师商之助,一时势如破竹,曾连续几次杀上西壤城头,虽未能竟功,但也让柳籍吃紧,而且来不及求援。
都杰尔赤彼时志得意满,犹能不乱方寸,调度前军后军,以逸代劳,频频强攻,柳籍深知西壤并无险可守,若非也是个性不屈之人,怕也是早已放弃,退兵平关,据平关天险抵挡都杰尔赤。
尔后之事,便是赵询亲自拨弦一抗师商,都杰尔赤不知赵询竟是琴手,讶异之余,却观师商从容以对,心下顿生一计,也即是攻城之势忽止的缘由所在。柳籍面对如此形势,心知有异,但又想这岂非正中下怀,至少为龙秋蝉求援抢得几天时间,当下并无多虑,自以不变应万变。
鬼域某处营账,护卫森严,营账之内,一人须发皆白,不时以手抚弦,却并不弹拨,观老者容态,无喜无悲,藏住所有心事,不肯透露丝毫。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师商,十九年前入中原挑战天下琴师的西域大琴师。后因败于琴仙焚香,师商复又退出中原,苦隐十九载只为寻得破解焚香琴上名弦之招,却一直无果。
十九载光阴流变,师商不知焚香早已是了无踪迹,此番被都杰尔赤“延请”助阵,心知此生再无冀望重入中原,只求战事推迟,柳籍请出焚香对阵,一了心愿。
十九年前,师商年在不惑,今时今日,亦不过花甲左近,却须发皆白,乍然观之,恍惚以为眼前人已至耄耋。只有一双眼眸明如秋水,因知其心不死。
师商抚弦不停,忽听得门外甲兵响动,却无人声,便知是都杰尔赤造访,并阻止了护卫将士参见。师商并未理会,依旧抚弦不语。
都杰尔赤进来,师商罢弦欠身拜见。
“大琴师无须多礼,请坐。”都杰尔赤见师商欠身,加快几步,扶住师商抱着的双手,姿态恭谨。
师商便坐好,道,“王上怎有空来看老朽”
都杰尔赤惭道,“军务繁冗,本王确实难以抽出时间常来看望大琴师,还望大琴师莫要怪罪才是。”
师商一拜道,“老朽能襄助王上,实乃荣幸之至,岂有怨怼之理,王上此言,是要折煞老朽了。”
都杰尔赤连连摇头道,“大琴师此话说得过重了。因得大琴师助力,本王才有今日破竹之势,本王非是不知赏罚之帅,此战功成,大琴师当居首功,本王岂有不探望之理”
师商言谢,又道,“老朽非是军中要员,本不该过问军务,但实在有所疑虑,不知当问不当问”
都杰尔赤闻言,顿生满脸喜色,伸手一请道,“大琴师请讲”
师商一拜,道,“老朽想知道,王上何故突然息兵。”
“哈哈哈”都杰尔赤朗声一笑,道,“这确实是本王的事,大琴师按照本王的安排去做便可,无须多问。”顿了一下,又道,“不过大琴师始终未发全力,本王想知道原因。”
师商即道,“琴,亦战也,不可操之过急。王上以为是否”
都杰尔赤前时因恨急攻,并未考虑一击而敌不溃的后果,待看到师商从容,才突然回过神来,柳籍非易与之辈,若西壤城破又不能活捉柳籍赵询,却迫使柳籍赵询退回平关,那便是自找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