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怨都是自己想出来的。”孟扶摇叹气,“随便你。”
方遗墨笑了笑,道,“至于下次遇见你,是救你还是杀你……看你运气。”
他一卷衣袖,飘然而起,射在苍穹里远去的身影,当真如一抹碎光万点永不磨灭的星辉。
孟扶摇托腮注视着他的背影,喃喃道,“变态年年有,今年特别多。”
远处,战北野夸张的伸了个懒腰,笑道,“你阴来我阴去,好大一个套儿,终于把鸟给捉到了。”
孟扶摇看着对面走来的长孙无极,轻轻的,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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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药药方到手,真武大会的日子也已经临近,孟扶摇准备启程,事先和长孙无极说起,长孙无极沉吟半晌道,“我知道你一定要去,但望你答应我,以无极国英毅将军的身份去参加,比武时点到为止,珍摄自身。”
孟扶摇知道他是希望无极国将军的身份能为自己多提供一层保护,笑嘻嘻的道,“咦?有的吹嘘为什么不吹?将军总比平头百姓牛叉,放心,我很虚荣的。”
长孙无极抚抚她的发,道,“其实我希望你更虚荣些。”
孟扶摇远目望天装没听见,还有什么比无极国太子妃更虚荣的身份呢?和长孙无极说话,就是得提着一万个心。
“我离开太久了,必须要回中州一段时间,”长孙无极将元宝塞给她,“来得及的话我会去磐都找你,元宝大人托你带着,出去见见世面,省得过于鼠目寸光。”
鼠目寸光的元宝大人目光麻木的蹲在长孙无极掌心,用沉默来抗议自己被送来送去的命运。
孟扶摇接过耗子,好奇的问,“耗子是不是和你心灵相通得厉害?是不是大哥大似的,滴滴一声,你就知道它在哪了?”
“没这么神奇,”长孙无极笑,“我只能知道它是否还活着,以及大概在哪个方向,所以你一定要小心,不要让元宝离开你。”
“还是你带着吧,这是你的宠物。”孟扶摇想了想,把元宝大人又塞回去,“无极……”
“嗯?”
“我还是那句话,不要对我太好。”孟扶摇狠狠心,话说得很快,“我觉得我现在实力也不错了,把大风的功力消化完,我能再上一层,真武大会后我也许就往北而行一路游历大陆去了,这一去不知道有多久,保不准遇上哪个牛人我就嗝屁了……”
“我也还是那句话,”长孙无极把刚露出欢欣鼓舞之色的元宝大人又塞回来,揽过她,用自己的额轻轻靠了靠她的额,“这是我的事。”
孟扶摇苦笑,同样的话,她也暗示性的和战北野说过,得到的答案大同小异,好在不管怎么样,暂时是要分开了,距离也许能冲淡感情,因此她希望能拉开自己和他们的距离,对他们,对自己,都会是种解脱。
宗越已经提前一步离开华州,去四海五湖的寻药了,方遗墨那张诡异的药方让他好像遇见了宝,没日没夜扑在上面钻研,吃饭时犹自在自言自语,“减轻份量?添一味墨莲叶?不成……”孟扶摇梆梆梆的敲碗,“饭吃到鼻子里啦……”
喜欢宗越的那姑娘,再次来的时候没见着他,眼泪汪汪的托孟扶摇转交一个荷包,荷包里一个护身符,那女子说护身符是无极边境青州大德寺求来的平安符,主持禅师开光的,最是灵验不过,托孟扶摇转交宗越,孟扶摇有心拒绝,见她盈盈欲泪的小模样儿,只好收下。
于是某个平常的吃晚饭的日子,孟扶摇和战北野约好第二天教他踢足球,和雅兰珠约好第二天去逛集市,然后在那个月黑风高的夜,背了个小包袱,用果子塞了元宝的嘴(防止它给战北野通风报信),用障眼法迷了长孙无极的隐卫,跳窗而出,一路奔出了华州,路过姚城时,铁成带着一队卫士在等她,一群人汇合了,鬼鬼祟祟的直奔无极边境。
快马疾行,一日夜便到了边境青州,从青州过时,路过叠翠山,孟扶摇想起宗越的追求者说的大德寺就在上面,一时好奇,便带了铁成去爬山。
爬到一半,忽听得刀剑交击声传来,夹杂有女子的惊呼。
孟扶摇皱皱眉,闲事?历来管闲事的都没好下场,她想了想,伸出两只手,喃喃道,“猜拳,猜赢了我就去管闲事……”
还没来得及作弊,铁成已经冲了过去,一声大喝,那边已经乒乒乓乓交起了手。
孟扶摇无奈的过去,便看见是一队车队被困在山腰树林一角,正中一辆马车的车身已经倾倒,几个护卫打扮的人正和一队衣着破烂的汉子交战,大部分已经受了伤,倾倒的马车前,还蜷缩着几个瑟瑟发抖的侍女。
看样子是哪家上山进香的大户,遇见了剪径的强盗。
孟扶摇的眼睛缓缓转过一圈,却落在了那辆翻倒的马车上。
马车已经毁坏,半扇车门斜斜落下,隐约看见车里坐着一个女子,姿态端雅,垂眉不动,月白色裙裾垂落在地,曳出流水般的波纹,远远看过去,凝定得象座神像。
在这流血厮杀之地,翻倒马车之中,面临杀身之险,依然不动如山神容宁定,这会是怎样的女子?
孟扶摇这一刻终于起了好奇心,大步上前,大喝,“奶奶的给我住手!”
自然没有人住手,没人理会这个清瘦的少年,铁成倒是傻兮兮的住手了,对方立即一刀砍下来,铁成赶紧去挡,孟扶摇已经大骂出声。
“丫的我的人你也敢揍?”
她长袍往腰上一束,蹬蹬蹬直冲过去,什么花招都没有,一伸手拔出铁成腰间另一把剑,唰的横剑一砍。
三只臂膀溅着大蓬的血飞了出去,草地上顺便还被削掉了一层草皮。
一只臂膀砸上了那座车身,骨碌碌滚在那打坐的女子面前,孟扶摇斜眼瞟过去,看见她终于抬起眼,拿起那只断手,端端正正放在自己前方草地上,然后闭目喃喃低语,看样子居然是在念咒。
孟扶摇更加好奇了,这妞太有个性了,人家要抢她她还要为人家的胳臂念咒,是出家人吗?
她一边目光灼灼的盯着那女子,一边顺手啪的砸昏了一个偷袭者,她向那女子走过去,一边走一边踢飞了七八个。
满地里滚着受伤呼叫的强盗,这实力差距实在太大,强盗们发一声喊,终于作鸟兽散,孟扶摇看也不看一眼,蹲下来,装模作样的敲敲那歪倒的车门,笑道,“这位姑娘,打扰了。”
车里的女子,抬起了眼眸。
孟扶摇怔住。
她看进了一泊沉静而深邃的秋水明眸,不是纯黑,带点微微的褐色,眸色深而远,像是在遥远岸上看见一道深沉的海岸线,又或是重山万里之外升起一抹星光,似是沉凝的静,奔向它时却发现飘摇翻覆的动。
这是双极其特别的眼眸,特别到孟扶摇竟然觉得隐隐有几分熟悉,像是某些影像刹那奔来,砰的一下贴在了记忆的窠臼里,严丝合缝,分毫不差。
就是那双眼睛……但是,是谁的眼睛?
孟扶摇突然开始头痛,像是被谁劈了一斧,裂出些被剥离的血肉,她有点茫然的注视着那女子,伸手扶住了车门。
那女子却对她微微躬身。
“谢过公子救命之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