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到厨房,将自己的衣袖挽起,进酸菜坛子里捞出几个脆不楞登的小萝卜来。过年前腌起来的,此时已经酸香入味。
小萝卜给井水简单的冲洗一遍,再由菜刀切成薄片,乖乖巧巧的躺在砧板上。
林靖生了火,在锅里放上一点猪油,等那白色的脂膏全都融化开了,他才刺啦一声将小萝卜倒进去。
炒好萝卜,他再洗锅,放进点米和水,复而将火生大,没一会儿就听那锅里的水渐渐开了冒泡。
林靖坐在灶膛后面,火苗印照着他的脸庞,橘红通通,相较于前月似乎又长了点肉。他想起昨天晚上林羡笑眯眯捏他脸颊,说软乎乎的事情了。
他的嘴角噙起一抹笑意,随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的确比从前胖了一点,个子也明显的在年后抽条般的长了起来。
长得快是好事,他恨不得自己能眨眼长成个大人,将这个小家照顾好,让林羡毫无忧虑。
不用像现在这样顾忌着,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才是最好的。
林靖自己草草的吃了早饭,又将鸡食洒在地上,把小黄也放了出来。后自己带上书袋出了门。
外头这个时间只有少少的几个人,拐到主街上倒是有早市的小贩已经准备起来。
林靖步履轻快的走到梁家门前,抬手正要敲门,门从里头给人拉了开来。
是昨天他就见过的丫头阿喜。
阿喜见了林靖,压低声音笑道,“靖郎来的巧。”她说着往后退了一步,侧身让林靖进去。
主屋里亮着光,隐约有人说话的声音传出来。
阿喜自顾自去了厨房,林靖便在院子里站着等。好在没一会儿的功夫,梁鸿义就出来了。他一转头看见林靖,面色寻常没什么变化。
“师傅。”林靖上前一步,将身上的书袋解下来放到一边的小石台上。
“想去将腿上的筋压开了。”梁鸿义多的话一句不说,上来就是指点,正经话正说到一半,忽地伸手在林靖的脑袋上猛揉了两下。
林靖不免有些懵,目带疑惑的看向梁鸿义。
若不是现在已经拜了师,他兴许当场发作。
“还不是给我摸了脑袋?”梁鸿义咧嘴一笑,“头一回在衙门里见着,倒是装模作样揣着脾气。”
他一说明,林靖就知道是为了什么了。
头一回去衙门上户籍时见到梁鸿义,他伸手要摸他脑门给他躲了,没成想这会儿要讨回来。
林靖的面色一沉,将这气吃进肚子里,暂且不与梁鸿义计较。
等他出师那就要另说了。
压腿听着轻巧,但实际上可并不简单。梁鸿义下手黑,亲自双手压住林靖的后背,将他往下按。
虽然现在骨头还没长硬,但这么按不疼是骗人的。梁鸿义琢磨着中间总是要喊一声疼,可林靖愣是咬着牙将两条腿都压出来了!
一早上的功夫正侧都压过,等梁旬要出门上学的时候,林靖双腿已经止不住的打颤起来。
梁鸿义站在门口,“今天你和靖哥儿去上学吧,我就不送你了。”
梁旬点头,转头看向林靖,关切道,“靖哥儿,我扶你吧?”
一早上的功夫,腿跟废了似的。
林靖摇头,“不用,我能走。”说着慢慢迈开脚步,忍着酸痛出门去了。
梁鸿义在后头看着,眸中闪过一丝满意之色。
林羡起来的时候,林靖已经走了好一会儿了。她进厨房,一眼就看见灶台上放着一盘子腌萝卜片,一盘子里放着个鸡蛋。
锅里的白粥还温热,灶膛下面的瓦罐焖在炭火中,井井有条。
她昨天睡前想过,林靖虽然顺利拜了师傅,礼节却没有做好。拜师是很郑重的一件事情,靖哥儿可能不懂,她却不好这样装作不知道。
林羡吃了早饭,自己带上点钱出了门,不仅要买拜师礼用的东西,她还有另外的事情要办。
牛掌柜的铺子这两天就要交租,她不好闷头什么都不知道,随意让人哄了去。
阳光朗朗照着清溪镇,天空中碧蓝带着朵朵云层。林羡先寻路到了市侩那里。
“要租铺子?”市侩听了她的话,面上有些吃惊,他是知道林羡家里有一间位置顶好的铺子的,“我听人说林小娘子也开始做生意,原来竟是真的?”
“恩,”林羡点头,她面上带笑,“我听牛掌柜说现在租金往下掉了,想想正好来租一个小的用。”
市侩听见这话面色微妙,租金哪里降了?林家那个位置的铺子如今早就到了二两都嫌少的价格。
不等他说话,林羡继续道,脸上一派天真样,“位置么也不用很讲究的,就在我家原本那个铺子边上不远,我看有一处是空着的?大小合适,想来一个月八百文差不多了吧?”
市侩原不想戳穿牛掌柜的话,一听林羡这么讲才忍不住了,“林小娘子,这租金哪儿有这么低的?你说的那个铺子一个月要一两半呢,你家的铺子都要二两银子一个月了,一两银子都是早五年的价钱了,急着租铺子还不如先回去和牛掌柜那里把新租金算出来。”
话说到这里,回头细想起来,连市侩这类黑心的都觉得牛掌柜未免狠心了。
林羡面上露出一抹失落,却也不生气,反而谢过那市侩转身走了。
如今她知道家里该收多少租金,也知道怎么和牛掌柜开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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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下个月起,租金涨到二两银子一月了,请回去和牛掌柜说一声。”
牛掌柜派来交租金的小伙计听了林羡的话吓了一跳,“怎么涨了这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