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眼目睹了全过程的梁九功低垂着头,尽可能忍住不笑,看他这鸟样康熙也乐了:“往后还敢不敢胡说八道?那可是你亲儿子!怎么就不好了?”
胤禟撇撇嘴:“皇阿玛您哪来的自信嫌弃我呢?我不也是您的亲儿子?”
……
面对胤禟的质疑,康熙只想说一句:
没爱过,不稀罕,不想承认。
得这么个儿子,别说稀罕,能忍住不嫌弃都是气性好的,看看他整天干的什么事?
康熙看了梁九功一眼,梁九功赶紧吩咐底下打热水拿香胰子给九爷梳洗。热水送来之后,胤禟移步去外间收拾一番,将脸上的墨迹洗干净了,又搓了一遍手,擦干水珠他才回去里头。他蟒袍上也滚了一笔,不过无妨,御笔赐的端得叫一个好意境。
他去梳洗这会儿,康熙接着写了几笔,听见有脚步声,抬眼一看——
是胤禟收拾妥帖进来了。
康熙遂问:“准备何时回工部?”
“急什么?先等宝珠生下这胎。”
听得这话,康熙又想扔笔,他艰难的忍住了:“堂堂八尺男儿你有脸说这种话?”
胤禟满是无辜朝他爹看去:“我也不全是为自己,这不是为了大清朝?不把宝珠照看好,天老爷闹气脾气来您别宣我进宫。”
真别说,胤禟一句话就抄了他爹的后路,康熙胸闷了半天,好不容易才缓过来。
“你学学老十,去工部待着喝茶也好,打瞌睡朕也不管你!”
“不然你上午去中午回来,这样总行?”
胤禟真想说何必自欺欺人?
儿子太能耐当爹的头疼,我都愿意放纵自己自甘堕落您还揪着不放呢?
就让我不务正业去吧!
我宁可花时间陪福晋吃饭睡觉,也不想去工部同老十一道喝茶。
胤禟在心里一番呐喊,话到嘴边变成了:“您要是顶不住压力我有个主意,我这会儿就拂袖而去,您赶紧写一道圣旨发我府上去,说‘吾之第九子胤禟素日偷奸耍滑骄奢淫逸……’就比照当初削大哥那样,好好削儿子一顿,先撤掉这个郡王爵,再禁足一年半载的,这样我就能光明正大在府上陪福晋,您不用听那些流言蜚语,八哥心里也能舒坦些,省得每回见面听那些阴阳怪气的!”
康熙叹一口气:“老八不明各中真相,心中恼火也情有可原。”
“皇阿玛所言极是,可咱也没法同八哥解释清楚,还不如从根源上解决问题。照儿子看来使八哥不平的就是我这郡王爵,撤了一了百了。”
说着他还倒起苦水来:“自打月初圣旨发下,我府上门槛让登门送礼的磨平了几寸,人家诚心诚意备了贺礼送来,不收也不是,收吧福晋就受累了。哪怕负责登记入库的是府中奴才,她这女主人能不掌眼?前些时候好不容易养出点肉,这才多久?又给清减回去了,我这个做相公的看了可真心疼。”
……
心疼是吧?
你咋不心疼心疼你爹呢?
膝下有这么个儿子已经很让人怀疑人生,还不安分,还见天搞事。
给你做福晋是上辈子修来的,给你当爹是八辈子欠下的债!
康熙捂着胸口缓了好一会儿:“你说升就升,你说降就降,封赏的圣旨是儿戏吗?”
“那就禁足好了,先禁八个月怎么样?”
康熙一忍再忍,还是没忍住。
“见了你五脏六腑都疼!”
“滚!赶紧滚!”
胤禟多听话呢,领皇命说滚就滚,眨眼之间就从殿内退出去了。
他这一路走得潇潇洒洒,回府之后果然有圣旨追出来。康熙也没办法,他不想采纳胤禟的建议,却没有更好的法子,总不能就用福晋怀孕这个理由让他在府里陪富察氏半年一年吧?你要是不让他陪,他不搞事?他搞那点事做皇帝的还可以不放在眼里,老天爷跟着闹起来可咋办呢?
这两年已经够难了,不能再承受一次打击。
胤禟高高兴兴接了旨,倒是宝珠,听说爷让皇阿玛削了一顿,还要禁足半年……她愣了好一会儿,回过神来她在屋里来回踱步,等见着胤禟才赶紧迎上前去问他怎么回事。
胤禟摆手将房里伺候的丫鬟全打发出去,使了个眼色让天冬候在外头,扶宝珠到炕上坐下,才说没什么事让她别担心。
哪能不担心呢?
前次直郡王结党营私给太子泼下那么一瓢脏水,也才禁足三个月呢,胤禟被罚禁足半年,他犯的事得多严重?宝珠强压下心里的慌乱,捧着他的俊脸,直视胤禟:“你只管照实说,我还能受不住?”
胤禟叹口气,看她跟着皱眉就伸手将她眉心揉开:“我就是担心你,想多陪陪你,皇阿玛说这事不好办,我们父子商议之后就想出这么个法子,让他老人家佯怒斥责我一番,顺势禁足,我就在府上陪你过点舒坦日子,咱们吟诗作画垂钓赏花,多有意趣?”
两个将享乐作为人生目标的家伙凑一起是什么结果?
结果就像现在这样,宝珠偏头想了想,这样的日子是挺美的。
她整个窝进胤禟怀里,嫩白的手指把玩着胤禟常服上的盘扣,仰头问:“这种荒唐事,我阿玛都干不出,皇阿玛如何肯任由你胡闹?”
胤禟低头在她朱唇上啄了啄,说:“大概是觉得我能认清本分挺好的,要是我也像隔壁八哥那么上进,皇阿玛得多头疼呢。”
宝珠就抿唇偷笑,前两日五嫂登门还说起,廉郡王府日日都是大戏。
可不是么?
郭络罗氏蠢,赫舍里氏又聪明过头,胤禩如今可春风得意了,众皇子之中,他算得上顶顶风光的一个,就连索额图也明里夸他,索额图这样的动作,赫舍里家的立场越发让人捉摸不透……太子倒是沉得住气,仿佛不在乎门人倒戈,任由他们同廉郡王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