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次谈话给了胤礽很多信心,他也不是蠢人,能看出老九没什么野心,既然不是潜藏的对手,自当交好,总不能步步相逼逼人家奋起上进。
再者说,这一年来老九助他不少,皇阿玛担心他忌惮胤禟是多余的。
他还想着等自个儿登基之后,定要好好回报九弟以及九弟妹。
这日抓周,就有不少人想看太子和九贝勒的态度,结果压根没看出什么来,不觉得有多亲昵,瞧着也还不错,并无交恶。
因为他俩姿态没摆明,还在观望中的朝臣也只能继续观望,朝中无大事,京城里最精彩的就是各种传言。皇贵妃祈福求来天降甘霖已经不新鲜了,眼下最热门就是九贝勒府这场别开生面的抓周宴,茶馆里说书的还根据这个编出了新的故事。
这事第一时间就穿进宫里头,梁九功说给康熙听了之后,康熙气得肝疼。
孙子里头最聪明就是老九府上那三个,怎么就搞出这么大的事来?
嘴甜又会讨他欢心的阿圆小心肝竟然成了盖章的吃货!
乖孙子怎么可能是吃货?
他爹才是吃货!
康熙气过了就想到胤禟只是小摆宴席,招待的人不多,就这样还能在如此短的时间里闹得满城尽知,这背后笃定有推手。
这是想恶意坏阿圆阿满阿寿的名声。
谁家小儿不是吃了睡睡了拉?
屁大点事搞这么大,宣扬他们只会吃只会睡只会扎在女人堆里有什么好处?不就是想连带着坏老九口碑?
又为什么急急吼吼想抹黑胤禟?
因为皇贵妃风光八面,富察家兵权在手,胤禟得势。
都不用查,康熙就能猜到这事是谁搞的,眼下心大太多,恐怕这背后还不止一个人。
儿子们太优秀,当爹的头疼。
第130章癸水
朝廷上各方势力还在相互试探阶段,谁也不敢贸然行动,生怕为别人做了探路石。至于后宫,争啊斗永远少不了,近来倒也没出大事,毕竟有个皇贵妃立在那儿,任谁想有所动作之前都得掂量掂量。
心里门清的人毕竟没那么多,好些妃嫔都将今年这两场奇迹般的降雨算到皇贵妃头上,觉得是她带来的福祉,萌生出这种念头之后,她们去翊坤宫请安时难免敬畏。看她们的神态表情郭络罗氏就明白,这些人想岔了,她也没上赶着解释,心道这样挺好,给她带来许多便利,也给宝珠减了许多麻烦。
这些事康熙也都清楚,他冷眼旁观,并不多言。
早先就说过,从九月起,气温已经降下来了,哪怕后来也有几个大晴天,给人的感觉不过是秋冬暖阳,暖烘烘的却不晒人。
九月份对宝珠而言还是友好的,迈上十月的坎儿,穿薄袄她都感觉足下生寒,到十月中,她已经把炭炉摆出来了,胤禟知她怕冻,甫一降温就进宫去缠了康熙,从内务府拉回几大车的银骨炭。
康熙同皇贵妃闲聊时说起这茬,他不过随口提及,郭络罗氏就想起来,不止宝珠,阿圆他们也是一模一样的体质,畏寒不畏热的那种。
这么想着总觉得内务府拉去千斤上好的银骨炭也不太够用,她回头还使人传了话去,让宝珠别省,不够了递个话来。上好的银骨炭可不是有钱就能买得到,这是专供宫廷御用的,达官贵人之家除非得皇上赏,平素也就只能用中等炭。
宝珠当然没准备省,十月刚过,她早间起身都费劲,出门还得揣上手炉才行,她这个样子,胤禟既享受又挂心。
享受是因为天冷宝珠总得躺他怀里才能睡着,要是没他这个天然炭炉,她夜夜上床前还要暖被窝,否则睡到夜半依然通体冰凉。
至于挂心,就是怕她穿得少了冻着自个儿,穿得多了真冷起来没衣裳可加,还怕她天天这么冻着伤身体,太医都说女人家要注意保暖,老冻着月月都有几天难捱,这也罢,恐怕还会妨碍子嗣。
都已经有三个混世魔王,福晋还能不能怀就不是那么重要,他就怕每个月来癸水那几日宝珠会疼得厉害。事实上,就过去这一年来看,整个夏天她日子都挺好过,一到冬天就离不开皮裘棉袄炭盆手炉,屋里那火炕更是没熄过,总烧着。
这事情吧……你就不能往坏处想,因为那些让你担惊受怕的事总是会发生。
十一月,宝珠一向准时的癸水莫名其妙提早了两日,她原本就肤如凝脂,这会儿因为下腹坠胀并且隐隐生疼,她脸色看起来近乎苍白,唇珠上都没几分血色。
癸水是午间来的,才过了半天,宝珠整个虚弱极了,胤禟回来就听冯全说福晋不大好,他问太医怎么说,冯全支支吾吾表示福晋不让请太医。
胤禟一脚踹他小腿上,踹得冯全一个趔趄:“福晋不要你就当真不请?不请太医也罢,不会给爷捎个口信来?”
看冯全欲言又止,胤禟没好气的摆摆手:“滚开,看你就上火。”
说着胤禟就迈过门槛进了正院,他穿过前一进院,来到福晋房门前,看半夏捧着个盅子匆匆而来,就拦下她问说:“怎么回事?”
半夏也开不了口啊,只得回说:“奴婢赶着送药膳去,您不若亲自问福晋。”
甭管头疼脑热或者磕着碰着都是一句话就能说清楚的事,他俩却都支支吾吾的,胤禟多聪明的人?立刻就想到恐怕是难以启齿,他没再为难,就跟在半夏身后进了屋,看半夏将盅子放在炕桌上,待其退开,他才看清楚宝珠的模样。
宝珠拥着被子靠在炕上,怀里抱了个不大的铜炉,她瞧着有些疲惫,正闭着眼,脸色惨白。
胤禟看了房里伺候的丫鬟一眼,几人立刻会意,低垂着头缓步退下,待房里没了闲杂人等,胤禟这才坐去宝珠身边,他伸手去探了探福晋的额头,触手冰凉,不等他说什么,宝珠察觉到额间温热,遂睁开眼,看是胤禟回来了,还忍着浑身不适挤出一抹笑来。
瞧她这样,胤禟就心里泛酸,他一把将人揽进怀里,让宝珠将脸颊贴在他暖热的胸膛上,这才问说:“怎么搞成这样还不让请太医?”
宝珠伸手想去够一旁的药膳盅子,同时咕哝说:“爷也知道我体质偏寒,一道冬日就不好过,又赶上癸水提早来,这样子不稀奇。请不请太医都无妨,我让半夏做了药膳粥,趁热喝完睡一觉就好多了。”
胤禟知道她每月都在喝药膳粥,那方子说是富察家特地寻人配的,专门针对宝珠的体质,调养身体用。
她没回都在癸水来之前一日用,没想到降温太快,把日子打乱了,闹得这么狼狈盖因措手不及。
成亲这么久了,胤禟纵使知道她年年熬冬,也没料想到是这阵仗,他还想问怎么头年没这么大反应,宝珠已经捧着热乎乎的盅子拿小勺认真吃起粥来。
她吃完又喝了小半碗热水,冲掉嘴里的药味儿,再看她脸色果然好了一些。
宝珠喊困,想睡觉,胤禟原本还有话说,也都咽下去,他亲自替宝珠撤了炕桌,让她能躺平,又给放上枕头,还替她仔细掖好被角,而后就想出去使赵百福请胡老过来,他心里装着疑问,放心不下。
刚要起身,就感觉被揪住了衣摆,回头一看,宝珠将手从被子里伸出来,揪着他不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