换了别家当爹的,答应各种要求之前还得深思熟虑,毕竟君子一诺千金,言出必行。
胤禟就两个念头。
权宜之计,先应下再说,反正小子只会不不不,挨了坑也没法告状。
再者,孔圣人真没忽悠他,论语上说,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简直就是良言警句嘛。
自家福晋不好养,儿子更难伺候。
幸而教他做学问的先生不知道他这些想法,否则保准让他把论语誊抄千遍。
女子对丈夫,小人对君子,养之一字意为相处。
他这书是白读了。
看蠢爹走起神来,阿圆又扯了一把,胤禟立刻收了这些心思,连声说好好好,不吃咱不喂了。
得了这句准话,阿圆心满意足,他松开揪着辫子的手,胤禟立刻将人放回小床上,伸手揉揉太阳穴:“你这会儿肚儿饱着,就不喂了,等饿了再说。”
阿圆其实没听懂,要是听懂了保准能跳起来喷人。
没听懂不打紧,等下一次胤禟端着蔬菜羹过来,他自然就明白自己被坑了。
只怪他不会清晰表达自己的意思,这才让没下限的亲爹钻了空子。
因为是胤禟给儿子喂食的时间,宝珠不忍看他们可怜兮兮的模样,生怕自己妥协太快,就丢下父子四人去红枫湖上凭栏观景。
天冬带了鱼食出来,宝珠接过,随意洒下一把,就有不少鱼儿探出头。
别家养的是锦鲤,她府上这一汪湖水里全是养成之后能下锅的。
大的小的都有,这么瞧着她就忍不住想在心里报菜名。
清蒸鱼、红烧鱼、水煮鱼、麻辣鱼、太安鱼、松鼠桂鱼……
这么想着,宝珠转头看向天冬:“我若是忘了,你记得常来撒鱼食,养肥好吃。”
天冬应下,同时无奈的想,福晋跟着爷这么长时间,真是一点儿也没变。都说一旦嫁进皇家,再好的姑娘都会变的,你不够狠在这地方就活不下去。
作为福晋的陪嫁,她们听过不少嘱咐,都说夫家与娘家大不同,那是个吃人的地方,走一步你得算三步,当心再当心。然而事实好像不是那样的,至少在九贝勒府上,动脑子的从来是爷,福晋想怎么着都成,哪怕捅破了天,也有爷去填窟窿。
她们这些近身伺候的丫鬟,既高兴,也有隐秘的羡慕。
拿天冬来说,原本对嫁人没有期待,想着从丫鬟做到嬷嬷也挺好。如今倒是觉得,哪怕这世上没有第二个爷这样的男儿,有他一半也好,谁不想被人疼被人宠呢?
宝珠倒是不知道她们的想法,不过,她并没有要留几个丫鬟一辈子的意思,想着再过几年从爷跟前的体面人里挑一挑,或者外头帮忙打理铺面的掌柜,都是不错的选择。
她又吹了会儿风,就准备回去了,走了几步想起来:“怎么不见灰妞它们?上哪儿去野了?”
“回福晋话,爷使人在府上弄了个训练场,恐怕是在那头。”
听她这么一说,宝珠就想起灰妞圆滚滚的提醒,是该跳一跳跑一跑。
她就没再过问这个,又道:“回京有些天了,你看它们可习惯?”
天冬想了想,斟酌说:“奴婢哪有那眼力劲儿?瞧着它们食量没减,应是习惯的。”
之后这段路,宝珠又问了几句,等回到朱玉阁就听见胤禟的声音:“好儿子,叫阿玛!跟我学——阿!玛!”
宝珠立刻就想起来,额娘说过,阿玛当初为了让自己第一个叫他,背着大家伙儿偷偷教过不知道多少回,他耐心可好。然而天不遂人愿,阿玛太难念了,她张口第一个叫的是“哥”。
额娘这么说,阿玛还狡辩来着,说那不是在叫哥,是笑起来咯咯咯。
他还扭过头来问宝珠,宝珠只是微笑。
听说自己是七个月开口的,那时候的事谁记得?
倒是生了阿圆阿满阿寿以后,根据她个人的经验,宝宝才不会咯咯咯,自家这三只就跟小猪似的,只会哼哼。
饿了哼哼,尿了也哼哼,困了想睡觉哼哼,醒了找额娘还是哼哼!
要是没把人哼来,紧接着就要瘪嘴。
想到这些,她就忍不住会心一笑,正想进去看看那半碗蔬菜羹他喂下去没有,就听见软糯糯脆生生的一声不。
宝珠一脸的惊讶,她抬脚进屋,只见爷搬了个椅子坐到小床边,阿圆同他面对面,坐在床里头。她仿佛还看见那碗翠绿的蔬菜羹,就放在一旁,看着像是没动过。
仿佛是心有灵犀,胤禟一回头,就看见宝珠在不远处。
他俨然已经忘了投喂失败那回事,赶紧同宝珠分享了自己的喜悦:“福晋过来看看,咱们儿子会说话了。”
宝珠顺从的走到他身边去,伸手在阿圆的胖脸上摸了摸:“乖宝说一句给额娘听听。”
按理说三兄弟最不能拒绝的就是香香软软的额娘,阿圆却没有要开口的意思,胤禟非常感动,果然父子连心啊,他这当爹的在儿子心里的地位格外不同。
亏他不知道这背后残酷的事实。
三兄弟哪能同宝珠说不?
他们是额娘的小棉袄,是乖宝宝。
到最后阿圆也没开口,宝珠让赵百福走一趟,请了胡太医来。第一想知道他怎么这么早开口,第二想知道他说话为啥还分人。
请脉只能看出身体好不好,宝珠的问题,胡老只能凭经验回答。
“小阿哥半岁能言应是爷和福晋经常同他说话的缘故,听得多,就学得快。”他看着胖墩墩的小家伙,笑道,“早早开口是好事,一开始可能有些含糊,倒是不用担心,说得多了就会越来越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