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寄言早就为此事做好了准备,他面容一变,正色道:
“几名儒门子弟在大庭广众之下大声喧哗、大吵大闹,为了一轴字帖,还欲大打出手……
此事一出,将我儒门的脸面都丢尽了,世人会怎么评说我儒门?失去了人民大众的支持,以后我儒门拿什么再创辉煌。”
此言铿锵有力,令右列几人纷纷点头认可。只有坐在末席,离着门口还隔着最后一张空椅的成七发,是一动不动,默然无语。
贺寄言继续说道:“有辱斯文,教徒无方,我却要问问你,这是何道理。”
全仝站起身,整了整衣冠。
他先对着定淮一揖,然后又转向众人,团团一礼。
他开口道:“还请诸位给我评评理。我的徒儿先看中了一幅乌衣老人的字帖,正欲付账之时,却被文范书院的弟子抢夺而去。
身为读书人,本不应该迷恋外物,但此事已经涉及到了偷抢之恶。
面对小偷、强盗诸般恶人,我门下弟子绝对不会坐视不理,定要匡扶正义,还世道一个朗朗乾坤。
事后我问过他们,他们告诉我,‘不为外物只为事……绝不能看着儒门弟子胡作非为’。”
稍稍一顿,全仝继续着他的慷慨陈词……
“对于我门中弟子的做法,我是认可的。我全仝有此弟子脸上有光,同时,这也是我儒门之幸。
小徒几人追出去之后,没承想,这文范书院的弟子早有外援……
他伙同小说门弟子、连同南域逃犯,一众四人,突然就窜了出来,将我门下弟子围住。”
说到此处,全仝将脸转向贺寄言,“几人正在理论之时,好巧不巧,你就出现了。”
脸色一变,全仝瞪着贺寄言,厉声道:“你拿走了字帖,当着城中百姓的面,说了一番大道理。
你所说的话看似很有理,实际上是你怀有私心,全是为了包庇你的徒儿……”
这时,芳草园园主卞开君问道:“全馆主,你说的南域逃犯是何人?”
全仝闻言,身形忽而一转,他怒指左水东道:“就是他!南域通缉犯左水东!”
右列众人顺着全仝所指,定睛看去,只见一个身材高大,龙眉凤目的昂藏少年,面容平静地正站在贺寄言的身后。
卞开君道:“难怪我看他眼熟,一时也没想起来,原来是他。”
楼齐点头附和道:“对,是他。我在《惟宁杂闻》上见过他的画像。”
说完,楼齐又补了一句,“你还别说,本人比画像上更加俊朗,哈哈哈哈……”
左水东又一次地被人认了出来,“通缉犯”三个字虽然十分刺耳,但是左水东心静如水,波澜不惊。
此时,他平心静气地看着全仝等人,一句话也没有说。
人处逆境,人微言轻,说出来的话,很难让人相信,倒不如保持沉默,笑看风云。
便在此时,汇文转过脸来,他略显惊讶地问道:“你真是逃犯啊?我还以为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呢。但我的感觉告诉我,你不是坏人啊。”
看着汇文,左水东笑道:“我知道的事情,最多是不说,却从不骗人。你后悔了?现在走还来得及哦。”
汇文把脸一转直视前方,他嘴角一翘,“我不走,你是行业老大,我跟定你了。”
左水东拍了拍他的肩膀,“好!”
接着,左水东收回视线,看向众人,他心境悠然,低声吟道:
“跟着行业老大走,
对饮浊酒心不忧。
乐天知命游青山,
人人夸赞眼光牛。”
“哈哈哈哈……”吟罢,左水东居然大笑了起来,他笑声爽朗,无惧无忧。
就在众人诧异之时,苦敛禅师双手合十,开口道:“全馆主慎言,此事尚无定论。再者说了,他即使有罪,也还轮不到你来管。”
苦敛说的很缓很轻,但堂中众人都能听得仔细。
本来,全仝想借左水东的身份,暗射班鹰、石良等人的交友不当,从而在道义上,让人们觉得和杀人犯在一起的人,能好到哪儿去。
继而进一步地突出他们是“恶”的一方,而自己徒儿是“善”的一方。
没承想,计策虽好,但有些僭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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