gu903();滂沱大雨的夜晚,灯笼的光芒显得微弱。
徐嬷嬷打着伞跟在轿子外面,每过一道宫门就要把对牌拿出来给守门的内侍查验。
从宣明宫到妙音宫原本不算太远的距离,却因为这样一道一道的宫门隔开,似乎变得遥远极了。
坐在轿子里面,江画听着轿子外面的动静,心里想着的是规矩二字,哪怕这样人命关天的时候,还是要依着规矩办事。
一路这么胡思乱想着到了妙音宫外面,她还没来得及让人进去通传,便见着宫中原本应当伺候在公主身边的宫女内侍满脸泪痕地扑了出来,他们看到江画,似乎就好像看到救命恩人一样,飞快就拉着江画进到了妙音宫中,
“淑妃娘娘来了。”为首的是长乐公主身边的白嬷嬷,她是认得江画,并也知道江画很早就在帮皇后处理宫务,故而对江画还有几分亲切,尤其是这样情形下,公主病了皇后也病了,皇帝李章让江画这个淑妃来照应妙音宫,这能说明太多事情了。
“怎么了,是殿下情形不太好吗?”江画看着他们这哭哭啼啼的样子,也没什么心情去听他们来诉苦,便直接问了长乐的情形。
白嬷嬷眼泪如掉线的柱子,语气简直是生生带血泪:“殿下已经不行了……请娘娘帮忙,请圣上和皇后娘娘过来吧!”
“怎么会?”江画愣住,只让太医赶紧进去看看情形,要求他尽力勉力医治。
留在妙音宫的太医也并非等闲之辈,他还是第一个看出来长乐公主并非是寻常的病,他断出这是恐水症而不是寻常的皮肉伤,若不是有这个太医断出恐水症,长乐公主也根本支撑不了这么久。
这会听着江画说还要勉力医治,这太医倒是直接了起来,他跪在地上抬头看江画,道:“娘娘还是去请圣上和皇后娘娘吧!若是有什么事情,倒是也好处理。”
“你们都先去照看公主殿下。”江画这时候倒是从容起来,“我自然会让人去请圣上与娘娘,但现在你们就是要先看顾好公主殿下。”
这话听在他们耳中有着不同的意味,面上都多了些灰败,似乎江画刚才这么一句就已经宣布了他们可悲的未来。
不过江画倒是没发现这些,只让人拿着对牌往长宁宫去请皇帝李章和皇后过来。
趁着他们还没来的时候,她进到内殿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已经完全不省人事的长乐公主,心中有些复杂——这真的还只是个小姑娘而已。
两辈子连起来看,这或许就是命中注定会发生的事情了。
她能想象得到皇后之后会有多伤怀,以皇后的柔软心性,很难说能不能振作起来。
如若能振作起来,或许还能多支撑几年,至少能为之后太子挡一挡风雨。
如若无法振作……那就是上辈子发生过的事情重演一遍。
她当然是希望皇后能振作的,更天真一些说,她希望这辈子和上辈子彻底不同,这样她才会觉得自己的重生至少有那么一点点意义。
这时外面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闻声转身行到门口,还没来得及去看究竟是谁过来,就只见了皇帝李章匆忙进到了殿中。
殿中诸人跪了一地。
而李章开始大发雷霆。
他道:“朕走之前,你们不是说公主殿下并无大碍,怎么现在就成这样?是不是你们怠慢了公主?”
殿中没有人敢吭声,所有人都把头抵在地面上。
江画沉默地听着,说来荒谬,她倒是没从李章的话语中听出多少真心实意的愤怒——他并没有他表现出来的那样伤心和震怒,他的大发雷霆只是一种表态而已。
只是这些与她没有关系,她就只用和这些人一起静静听着李章声泪俱下。
一顿怒火宣泄之后,李章露出身心俱疲的样子,向两旁道:“公主后事就交给礼部去处理吧!”
这意味着身后殊荣——公主虽然年纪小,但应有的规格应有的墓志等物都会一应俱全,并且这也是李章在表示自己现在已经不会继续追究了。
江画已经瞥见了跪在地上的宫人们脸上都露出了一个劫后重生的侥幸神色。?
第46章诰命、娘娘会生气吗?
长乐公主的事情传去长宁宫,皇后再起不来身。
这丧葬之事既然交给礼部,那便是要办得轰轰烈烈了——不是为别的,就只是要让李章看到他们这些官员事事能办得好。
当然了,御史台也是要上书的,劝谏皇帝不能因为这点小事就兴师动众。
李章在朝堂上露出了悲痛颜色,然后痛斥了进谏的御史。
接着便是朝野内外都知道李章因为夭折的公主是如何失态,于是便有人猜测李章是不是会借着长乐公主这事情发作了安国公府。借着又有人反驳,安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这事情终究不能算是什么罪大恶极,李章不至于会因为这事情就小题大做。
种种猜测,从前朝传到后宫,最后还是传到了皇后耳中。
皇后已经好几天没能起床,宫中事情都是江画在帮忙打理,这些事情便是贵妃前来侍疾时候随口说了一说,接着便让皇后知道了。
贵妃是来劝皇后的,她道:“娘娘只想太子殿下和吴王殿下,公主虽然去了,但这两位殿下还在呢,娘娘得劝一劝圣上才是,不能为了公主就这么大动干戈。现在外头都在说圣上为了娘娘和公主就要对安国公府发难,且不说安国公府到底是错是对,只想一想安国公府与娘娘的关系,便不应当的呀!”
皇后靠在软靠上,闭着眼睛听着贵妃说话。因为重病缘故,现在她脸上颜色极差,呼吸也十分短促,但神色并没有因为贵妃这番话有什么太大变化,甚至也并没有睁开眼睛去看贵妃一眼。
没能得到回应,贵妃脸上笑容有些尴尬,但还是坚持又道:“这些话妾身原也想着不应当说,只是……”
“娘娘既然觉得不应当说,那还是不要说了吧?”一旁江画出去吩咐了事情重新进到殿中来,由远及近听着贵妃这话,索性就直接打断了,“皇后娘娘现在病着,这些话不该说不应说就不要说。”
贵妃看了江画一眼,倒是也没恼火,道:“说起来妹妹倒是要真的劝一劝娘娘,你也是安国公府出来的,安国公府这次委实是什么也没做,娘娘犯不着这时候为了安国公府动怒呢!”
“娘娘还是不要操心这些事情。”江画看了一眼靠在软垫上的皇后,索性上前来请贵妃先出去了,“皇后娘娘应当是要喝药的时候了,贵妃娘娘还是先回去吧!”
贵妃笑了一笑,便起了身,道:“辛苦妹妹一直在这儿照应。”
江画不欲在这事情上与贵妃有什么过多纠缠,只客气地让人把贵妃送到了门口,然后转身就拿了汤药出来送到了皇后手边。
睁开眼睛,皇后自己拿起药碗把还冒着热气的黑汤汁仰脖喝下,然后沉默地看向了窗户的方向——虽然是夏天,这几日又热得很,但此刻窗户是紧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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