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的墓，说道。

在回到常浩天的车上的一路上，我们两人都没有说话，低着头，似乎都在思考着什么。

上车之后，常浩天送我到了火车站。

在等车的时候，我们两人坐在火车站的候车室里，又聊了起来。

“子建，这次很感谢你的帮忙，以后你有什么需要，尽管给我挂电话来吧。”常浩天。

“谢谢表姐夫。”我说。

“子建，以后你就叫我浩天好了。”他淡淡地一笑，还是那么平静。

难怪梦影会这么喜欢这个老师，他的身上确实有一种难得的沉着之气。

“子建，以后你会做回自己吗”他问。

“会啊，只要我那个案子翻案之后，我还是会做回自己的。”我点点头。

“哦，这么说，以后你就会变回你原来的相貌了”他突然看了看我。

我也看了看他。

这一刻，四目相对，我看到了他那复杂而奇特的眼神。

我赶紧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但心里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

他看的，并不是我，而是我这张梦影的的脸。也许，他是想在这张脸上，找回对梦影的回忆吧。

“不会。”我说，“我以后永远都会是这张脸了。”

“噢。”他深深地吐了一口气，似乎有点释然的样子，“为什么呢你不能换回去吗”

“嗯，是这样的。我听我那个同学说，换脸只能换一次，不能再换回去。而且，我自己原来的脸已经彻底毁容了，也唤不回去了。所以，我只能用这张梦影的脸继续生活下去了。”

“哦，原来如此。”他没有再看我了，“这么说，以后别人看到的你的脸都将是你这张脸，这张梦影的脸咯”

“没错，是这样的。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是个男人，可是，以后却只能用一张女人的脸来生活呢”我反问道。

“我没觉得有什么奇怪的。”他看着窗外，“其实，一个人的脸，不存在是男人的，还是女人的。人有性别之分，但脸却没有性别之分。”

“是啊，是这样的。男人也有长得很漂亮的，就像女人一样漂亮的。就比如，古时候的兰陵王。”这时候，我突然想起了兰陵王。

“嗯，兰陵王，南北朝时期北齐的大将军，皇室王子，出名的美人将军，戴面具的将军。”常浩天突然笑了起来，“其实，我也一直在研究他啊。”

“噢，真的啊那你说说看，这兰陵王为什么要戴上那面具啊”我顿时来了兴趣。

“从心理学的角度，每个人都会戴着一副，不只是一副，而是多副面具。”一提到兰陵王，常浩天顿时来了兴趣，“因为人有本我、超我的区别。为了不让自己本来的面目被他人发现，所以人就会自觉或者不自觉地拿出一个面具来掩饰自己，以达到与外面的世界相统一或者不发生排斥的某种形象，这也就是社会形象。”

“其实，在动物界，也有面具。凶猛的动物，比如老虎、狼，都有獠牙利齿，这就是它们的面具。它们会对猎物以及自己的同类表现出自己的凶残模样，目的当然就是为了吓唬猎物或者赶走竞争者。但人类进化后，已经没有了这些利齿，所以只能通过表情和样貌来表达这种情感，来适应社会的竞争。”他继续说道。

“嗯，你说的真好。”我点点头，“那么，兰陵王也是为了适应社会的竞争，才戴上面具的吗”

“没错。兰陵王所在的时代是南北朝，国家之间连年战争，那个年代，不要说是男人，就是女人都必须彪悍勇武。可兰陵王偏偏生就一副美人样貌，甚至比女人还漂亮。但他是皇子，而且是一个将军，为了能在军营中有立足之地，也为了上战场震慑敌人，他才不得不换上狰狞可怕的面具。这既是一种吓唬敌人的手段，也是为了掩饰他内心弱点的一种方法。”

“内心弱点”

“嗯，兰陵王虽然是皇子，不过是庶出。历史上关于她的母亲是谁，目前也没有定论。有人说是歌妓，或者是宫女，总之出身很低。你可以想象，在封建帝王家中，这样出身的小孩会受到什么样的歧视了，心里有多扭曲。”

“嗯，是啊，也许，他也活得很憋屈吧。”我点点头，似乎我和兰陵王有了很多共通的地方。

“当然，作为皇子，他完全可以终老于这种优越的皇家生活之中，过着与世无争的生活。不过，兰陵王最终还是选择了上战场，从而成就了他的一世英名。后世的很多人知道他，只是因为他那张俊美如女的脸蛋，但其实他是当时北齐最能打战的将军之一。”

“是啊，他是个英雄”我感叹道，“如果他是个女子，那也是如花木兰一样的美女加英雄。”

“嗯，他已经是美人了。一定意义上，兰陵王是集英雄与美人一身的人物。”

“噢，这倒是很有意思。英雄美人，合二为一。”我笑了。

“子建，我觉得现在的你倒是跟这兰陵王有几分相像，呵呵。”常浩天难得地露出了笑容。

“我我出身寒微，不过是一个普通农民子弟，怎么能跟人家天潢贵胄相比呢”我自嘲道，“另外，我现在连自己都做不回，隐姓埋名，甚至易装变身，怎么能跟人家兰陵王这个大英雄相提并论呢”

叶云天称我是英雄，可是，我现在却连自己也做不回去。

“英雄无论出处，需要潜伏时就要潜伏，需要隐忍时就需隐忍。”常浩天说道，“子建，你的出身不重要，你现在的境遇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看待自己。”

“此话怎讲”

“子建，你不可能像兰陵王那样再戴上一个面具了吧”

我笑了，“那是自然了，我要戴上那样一个面具，还不把人吓死，也许，公安局的人就把我抓起来了。”

“你现在的脸，不就是你的面具吗”

他的这句话，让我愣了一下。

“一个人的脸，其实就是他最天然的面具。”他并没有看我，“你这张脸，很美丽。梦影在学校的时候，就很美丽，其实我也喜欢上她了。只可惜，我已经结婚了，我不能对不起自己的妻子。”

“我了解。”我点点头，“你是个好丈夫，可惜，你爱的不是自己的妻子。”

“不，我并不是不爱梦雪，但我承认，我更爱的是梦影。”他点了点头，“所以，看到你的时候，虽然我明知道你不是梦影，但我还是觉得你很特别，也很亲切。”

“你是被我的脸给迷惑了。”我开了个玩笑，“可惜，我不是女的，不能伴你左右。”

“也是啊。我想，自从你换上这张脸以后，身边应该会有不少追求者吧”

“是啊，多了去了。”我也笑了，“多的我都烦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