逝者是不幸的,但生者更加痛苦。
想到这,我放声地哭了出来。
车厢内的其他人奇怪地看着我,但很快他们也不说话了。
也许,每个人都能理解一个人痛哭的原因,虽然他们不知道我为什么哭,但见到一个“女子”哭泣,他们也不会有太多的诧异。
好不容易熬过了这漫长的几个小时,一到了厦门,我就火速坐上一辆出租车,到了那家医院。
接到我的电话后,常浩天来到医院门口见我。
“梦影,你来了。你快跟我来吧。”说着,他就拉着我的手,急匆匆地进了医院。
我有点诧异。
我诧异的原因是他居然没有问我,丁子建,为什么没来。
也许,是他现在担心妻子的病情,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问起这个吧。
我和他两个人现在的心情都是一样的,也许都在担心表姐随时会走。见不到她的最后一面,无论是作为她丈夫的常浩天,还是作为表弟的我,都会遗憾终生的。
在急促之中,我们走进了表姐的病房。
表姐已经躺在重症监护室的病床上,当第一眼看到她那样子,我止不住就又哭了起来。
我的表姐,我最爱的女人吴梦雪,此时正静静地躺在一张病床上。她的脸色苍白,比上次见到她的时候,显得更加瘦削和憔悴了。她静静地闭上了眼,似乎睡着了。在她那骨瘦如柴的手上,还插着导管,吊瓶上的白色液体,正如滴漏一样在一点一点地滴着。只有那心跳记录仪上记录的心跳,还能说明她还活着。
我的哭声,引来了一个女护士的干预。
“这位小姐,不好意思,您不要激动好吗我们这里还有其他病人呢,你这样哭的话,会影响别人的。”
我只得止住了哭声,但泪水还是哗哗地向下流去。
这一刻,我仿佛又回到了从前,回到了在红薯地里和梦雪表姐在一起的时光。
是的,我的记忆,又回来了,那么清晰。
在地里头,我们互相看着彼此。童年时候的梦雪,一脸憨憨的表情,比我略高的个头,还有那两条短短的小辫子,一双好看的大眼睛,正纯纯地看着我。那时候我们还很小,什么也不懂,什么也没有忧虑过,发愁过。
突然,梦雪的眼睛眨了一下。
“表姐,你醒了啊”我激动地走到了她身边,看着她。
她微微地睁开了眼,只有一条小小的缝,似乎,对她来说,睁眼是一件很难的事情。
“子建,你来了啊”突然,她开口了,但眼睛是迷糊的。
“表姐,我来了。”我几乎是毫不思索地说了这一句话。
“你”突然,她的眼睛闪出了惊讶的神情,在她那已经枯萎的脸上,突然绽放出一点色彩,“你不是子建”
她的声音很弱很弱,要不是我就在她身边这么近的距离,我还真的听不到她在说什么。
她的眼神又黯淡了下去,“子建呢”
我真想跟她说,“表姐,我就是子建。”
可是,我回头看到了站在那边,脸色凝重的常浩天,我又犹豫了一下。
常浩天似乎也看出了我的犹豫,他说:“梦影,你和梦雪单独聊一聊吧,我就在外面的走廊上。有什么情况,你马上叫我”
我朝他点了点头,这个男人很知趣地走了出去。
他转头走了,看着他的背影,我却发愣了。
这个男人,为什么这种时刻会走开呢难道,他知道我要跟他的妻子说一些他不方便听的东西吗
“你,你是子建的女朋友”这时候,梦雪说话了。
“是,表姐,我是许梦影,子建的女朋友,上次有去你家的,你还记得我吗”我问道。
在她的瞳孔之中,我只看到了自己的脸,那张属于梦影而不属于我的脸。
她的眼里,写满了困惑和失落。
也许,她在寻找一个答案。
为什么,她想见到的表弟没有来,而是表弟的女朋友过来
为什么,表弟不来见她最后一面
这一切,我又该如何向她解释呢
二百二十八、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那首诗
二百二十八、只有我们两人才知道的那首诗
“子建他,他还是没来吗”吴梦雪带着那失望的眼神看着我。
“不,他已经,已经来了。”我的泪水还是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他他在哪里”梦雪仿佛一下子有了点精神。
我该告诉她吗我又如何告诉她呢
我的话在嗓子眼里转了半天,但还是没有说出口。
看见我不说话了,梦雪叹了口气,说道:“他,终于还是不肯再见到我啊”
这句话,让我吃惊不小。
在我的记忆里,当初离开的人是梦雪,而不是我,为什么她要说是我不肯来见她的呢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已经没有什么气力的表姐抬起头,看着那白白的天花板,目光呆滞地念叨着。
我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只有沉默地看着她。
良久,她转过了脸,看着我。
“不好意思,梦影,我,我不该当着你的面说这些话。”她的声音已经很虚弱了。
“表姐,我都能理解。”我挽住她的手,说道。
她的手已经很冰凉了,没有任何温度,握在我的手中,还瑟瑟发抖。
“梦影,以后你要好好照顾好子建,我拜托你了。”梦雪眼里噙着泪。
“表姐,我,我男朋友他也爱过你,对吗”我终于说出了这句话。
她的眼神略微一愣,不过,很快就黯淡了下来。
也许,我问的这个问题,她一点也不意外。
“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她的回答,实际上已经给了我答案。
实际上,我并不需要她的答案。我只是通过梦影的口,说出了我想说的那句话,那三个字。
gu903();“子建他很单纯的,能和他在一起的女人会幸福的。”她转过脸,不再看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