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再这样下去。
“穗穗,等我片刻。”
谢钰在她耳畔留下一句,立时自榻上起身,大步往浴房中行去。
“泠崖,备冰!”他命令。
如今已是暮春,府中早已备好了存冰。
一声令下,暗卫们齐齐动手,很快便从冰窖中取出的大块存冰凿碎,装进桶中,注满冷水,一桶又一桶源源不断地送进浴房。
谢钰独自立在浴桶内,信手提起一桶,自锁骨处撒落。
暮春时节,天气已不算寒冷,但冰水就这般骤然浇落到滚烫的肌肤上,亦是令人颤栗。
谢钰并未停手。
一桶又一桶的冰水被倒入浴桶之中,直至于他的锁骨平齐。
他蹙眉忍耐着,直至通身都泛起了寒气,这才自浴桶中迈出。
只草草披上一件襕袍,便疾步回到了上房之中。
榻上的折枝已出了满身的细汗,连锦被都被她掀开丢到了地上,却仍旧觉得浑身火热,此刻正胡乱地解着自己寝衣的领口。
谢钰快步上前,摁住了她的素手。
“穗穗。”他低低唤了一声,将她拥入怀中。
睡梦中的小姑娘先是骤然一颤,继而便也拥紧了他,将滚烫的小脸贴到他的胸膛上,汲取着凉意。
却终是安静了下来。
谢钰紧锁的眉心这才舒展了些,尽量轻柔地将小姑娘放到榻上,伸手将坠在脚踏上的锦被捞起,重新盖住彼此。
冰水的凉意在春日里散的很快,仿佛还未阖眼,怀中的小姑娘便又蹙紧了眉心。
还未待她挣扎,谢钰便已披衣起身。
一连在上房与浴房上来回了十数次,直至一轮明月高悬上中天,折枝垂落的羽睫才终于轻颤了一颤,自他怀中徐徐睁开眼来。
“哥哥?”
她朦胧地唤了他一声,伸手停留在他的薄唇上:“哥哥这是怎么了?”
月色下,谢钰的面色冷白,连唇色亦白得有些霜青,身上亦是寒凉。
比往日里更为寒凉。
折枝有些疑惑地抬手,接住了一滴正从他锁骨上坠下的清水。
冰凉的令人发颤。
折枝这才回过神来,忙拉过身上的锦被紧紧裹住彼此:“哥哥用冰水沐浴了?”
“即便是春日里,也不能——”
她的语声落下,谢钰也随之醒转。
那低垂的羽睫微抬,清眸里有淡淡的笑意。
他伸手碰了碰她的眉心,语声是初醒时的低哑:“可好些了?”
折枝愣了一愣,缓缓点头。
谢钰轻笑了笑,复又低声问她:“那穗穗想知道自己的身世吗?”
折枝摇头,伸手试着去碰他的额头:“哥哥说过,生辰的时候再告诉折枝。”
“如今已没有几日了,便不要破例了。”
她的指尖终于落在谢钰的额头上。
有些冷。
还好没有发热。
折枝这才松了口气。
但旋即又紧紧蹙起眉来。
“哥哥方才用冰水沐浴了?”折枝拿帕子为他擦拭仍在顺着锁骨往下滴落的冰水,羽睫低低垂落。
“就为了让折枝好受些?”
谢钰不置可否,只是将她的指尖拢进掌心里,藏回锦被中。
“再不睡,可就天亮了。”他低声哄道。
折枝隔着月色看向他。
从他冷白的面色看到微带霜色的薄唇,再到锁骨上仍在往下滴落的冰水,握着绣帕的指尖渐渐收紧了。
她悄悄拿起帕子揩了揩发红的眼尾,低声道:“哥哥,穗穗想清楚了。”
“想清楚什么了?”谢钰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