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人隔着幕离看来,只当是她正在斟酌着诗词。
稍顷,谢钰的长指垂落。折枝随之启唇,将谢钰写在她掌心上的字句徐徐诵出。
是一首旖旎的小词,叹赏春日盛景。
在曲水畔诵来,便像是即景生情,愈发触动人心。
曲水畔为之一静,此后不知是谁起头夸赞了一句,各色赞誉纷沓而至。
折枝被他们夸赞得有些赧然,幕离底下的莲脸上渐渐晕出绯意。
她不好说明诗词非她所作,便只好抬手拿起了荷叶上的羽觞,递至唇畔。
幕离随之被挑起一线。
少女藏在柔软纱幕后玉白的肌肤,与芍药花瓣般潋滟柔软的红唇,便在曲水畔明媚春色间惊鸿一现。
喧嚣声骤然止歇,唯有明澈的溪水自众人身前潺潺而过。
良久,有人回过神来,下意识地低眼看向溪面,想自明澈的溪流中窥见美人容貌。
却见幕离已重新垂落,唯有少女安静地坐在溪畔,柔白如玉的素手叠放在红裙上,妍丽如枝上桃花。
“那位姑娘是——”有人轻声私语。
“听闻谢大人还有位妹妹。”有人接口。
“这是谢大人尚未过门的夫人,都收了心思吧,别肖想了。”有从月洞门处走来的官员抱憾揶揄:“即便真是妹妹,以你我的门庭,攀得上这门亲事吗?”
私语声渐歇,谢钰执杯满饮一盏,又拢过折枝的素手淡声道:“夫人若是乏累了,便随我去一旁的厢房中休憩稍顷。”
他将夫人二字咬得略重,令身侧之人皆可以听闻。
……摆明了是要趁着她不好辩解,占尽她的便宜。
折枝轻抿了抿唇,就着他的手从曲水畔站起身来,也悄悄在他掌心里写下两字。
无耻。
“夫人说的极是。”谢钰握紧了她的素手,薄唇微抬,带着她越过众人的视线,往一旁僻静的厢房内行去。
待行至厢房内,槅扇掩上。折枝也随之将幕离取下,搁在一旁的屉子里,拿团扇轻轻扇着风,去着面上的热气,小声道:“折枝明白了,大人请折枝过来,不是为了看曲水流觞,只是为了占折枝的便宜。”
真是无耻。
她轻轻哼了一声。
谢钰轻笑,将她打横抱起,放在临窗的长案上,长指轻抬,替她将一缕散落的鬓发拢至耳后,也顺势将那垂落的红珊瑚耳坠拢进掌心里,细细把玩着:“男婚女嫁,本是常事。怎么便成了我占了妹妹的便宜。”
“那可不同。这世间待男子与待女子岂是同一个规矩。”折枝抬手护住了自己的耳坠:“若是女子的名节毁了,恐怕再也说不上亲事。可男子不同,即便是有了‘夫人’,也不妨碍男子们纳姨娘,抬通房,养外室。”
她说着略停了一停,似是想起了什么,杏花眸微微亮了起来:“除非——”
“除非男子不纳妾,不养通房与外室。”谢钰轻笑,俯身欺近了些,以齿尖轻咬了咬她圆润的耳珠,低声道:“我可以立字据。”
“立字据?立什么字据?”折枝垂下羽睫,有些困惑地望着他,启唇就着方才的话说了下去:“……除非女子也能三夫四君,在外头养七八个情郎。这才不算大人占了折枝的便宜——”
她话未说完,耳畔便微微一痛,却是谢钰没控制好齿尖的力道,往她的耳珠上留下一道浅红色的齿印。
折枝吃痛捂住了自己的耳垂,蹙眉看向他。
却见谢钰的笑意已自唇畔淡去,眸色晦暗,如积霜雪。
“妹妹不妨将方才的话重复一遍。”他冷声道。
折枝被他眸底的霜色寒得一颤,下意识地将身子往后缩去。
她方才说什么了——
她只是将男子们通常的行径复述了一次,谢钰怎么就恼怒成这样?
难道是被她戳到了痛处?
正胡乱想着,谢钰寒凉的长指已握住了她纤细的足踝。
绣着连枝玉兰的小巧绣鞋随之落在地上,潋滟的红裙偏至一侧,在深褐色的长案上如花瓣铺开。
折枝紧握着手里的团扇,莲脸通红:“大人要做什么?”
“行无耻之事。”谢钰咬牙。
海棠树下的春风走过窗楣,将折枝的红裙吹拂得海浪般连绵起伏。
折枝双手环着谢钰的颈,颤栗着伏在他的肩上,贝齿咬紧了他衣衫上绣着的云纹,生怕唇齿间溢出什么声来,惊动了外头正曲水流觞的众人。
谢钰却不肯放过她,徐徐停住了动作,在她的耳畔语声低哑:“妹妹不妨将方才的话,再说一次。”
似诱哄,也似威胁。
折枝忍耐了一阵,终于受不住撩拨,松开了齿尖哭噎出声:“不……不记得了——”
“妹妹最好彻底忘记。”
谢钰微寒的指尖抚过小姑娘精巧的蝴蝶骨,一寸寸将她拥紧,锢入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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