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节(2 / 2)

gu903();直至谢钰问了两次,折枝方才自这温柔乡里醒过神来,抱着那些狸奴道:“折枝都喜欢。”

谢钰抬眉,伸手替她捻去了衣襟上落下的一根白毛,语声淡淡:“妹妹对狸奴如此博爱,待人亦是如此吗?”

“哥哥说到哪去了?”折枝藏在幕离下的莲脸略微一烫,略想一想,却也想着等将来回荆县的时候,山高水远,狸奴多了,路上怕是难以照料。便依依不舍地将怀中的两只狸奴放下,轻声问他:“折枝从前没养过狸奴,怕养不好。哥哥觉得什么颜色的狸奴好养活些?”

谢钰亦不曾养过,闻言思量稍顷,俯身抱起那只橘色的递到折枝手边:“这只如何?”

折枝抬手接过,入手时便觉这狸奴要比方才那两只黑白花的沉上许多,一着眼看去,又见那橘色的狸奴窝在手中蓬松的一团,胖得连脖子都见不着,这才忍不住轻轻笑起来:“哥哥选得真好,这只狸奴看着圆润可爱,似是颇为能吃,一定能够养活。”

谢钰看她喜欢,便直起身来,略掸了掸衣摆,对那老先生比手道:“烦请老先生借偏房与笔墨一用。”

待那老先生答应了,又轻声对折枝道:“随我过来,去写一张‘纳猫儿契’。”

折枝应了一声,趁着‘花儿’吃鱼的当口,悄悄抱着那只橘猫起身,快步跟着谢钰走到偏房。

老先生是个读书人,里头的笔墨纸砚皆是现成的。谢钰便铺开宣纸,从容落笔。

大抵一盏茶的功夫,宣纸上密密成行。

那一手隽秀的瘦金体,看得老先生连连点头称赞,也令折枝有些赧然,将谢钰写好的‘纳猫儿契’接过去后,先小声解释一句‘我的字迹远不如哥哥,还请老先生不要怪罪’,这才将狸奴放在地上,起身提笔认真誊写起来。

又是一刻钟的功夫过去,折枝誊写罢,正想搁笔去抱那狸奴的时候,却见中间突兀地空出了一大块,迟疑一下,又小声去问谢钰:“这处是还需添上什么吗?”

谢钰替她将探头探脑,打算往庭院里走的狸奴抱起,答道:“还需在正中绘一张狸奴的小像。”

他说着,将狸奴递向折枝:“由我来绘便好。”

“若是让哥哥来绘,岂不是成了哥哥的狸奴?”折枝轻笑了一声,只抚了抚狸奴柔软的长毛,便又重新执起笔来,看着那狸奴的模样,试着往上落笔:“折枝自个来便好。”

她未曾学过作画,只是将常日里描花样子的本事使出来,倒也绘了个七八成像。

尤其是那圆润的模样,称得上是惟妙惟肖。

老先生又笑赞了一声,将那张纳猫儿契收下,这才点头首肯两人将那狸奴带走。

折枝生怕‘花儿’发现了不肯,便拉着谢钰走了角门,做贼心虚似地躲了开去。

直至抱着狸奴上了轩车,驶离了那条街巷,这才松了口气,摘下了幕离,将一直抱在怀里的狸奴放到了膝面上。

一壁轻轻替它顺着橘黄色的长毛,一壁笑着道:“我方才只顾着写纳猫儿契,倒是忘了问老先生给它起名儿没有。现在折回去,也有些不妥,倒不如我为它重新取一个罢。”

她说着低头想了好一阵,又见小桌上放着一盘橘子,橙黄浑圆,恰似蹲在她裙面上,好奇地探头四顾的小橘猫,杏花眸微微一亮:“哥哥觉得叫‘橘子’如何?”

“会不会俗气了些?”

谢钰放下了手中杯盏,抬目看她。

见一身鹅黄春衫的小姑娘正抱着一只橘色狸奴笑望着他,那双潋滟的杏花眸微微弯起,里头的便笑意如美酒浓醇,随着马车颠簸而晃荡出摇曳的波光,令人沉醉。

谢钰缓缓垂下眼去,重新执起杯盏,掩住轻抬的薄唇。

“我并不觉得俗气。”

“那便唤作橘子。”折枝笑应。

两人一路回到沉香院里。折枝又遣了半夏拿了香火过来,往庭院里支起一个临时的香案,供过香请过了西王母,这才算是正式聘着了狸奴。

而谢钰,也到了将要启程回别业的时候。

折枝得了狸奴,心情颇好。也不嫌夏日里炎热,亲自抱着橘子送他到照壁跟前,弯了弯杏花眸道:“那哥哥早些回来。”

谢钰颔首,将手中的玉骨伞递与她,又伸手抚了抚她怀中橘子柔软的长毛,见那粉红色的小梅花紧紧扒着小姑娘的衣襟,又是蹭又是喵喵叫着撒娇的模样,那双窄长凤眼里终是流转过了一缕满意之色。

刚满月的狸奴最是粘人。

应当能粘得小姑娘抽不开身去私会旁人。

他这般想着,薄唇轻轻抬起,语声也柔和了几分:“至多万寿节前,我便会回来。”

语声落下,谢钰抚着橘子的动作却是略微一停,终是缓缓将手收回袖中,羽睫随之垂落,掩住了眸底流转过的一缕思量。

距万寿节,还有一月之遥。

他与折枝,还未分别过如此之久。

谢钰沉默了稍顷,俯身轻吻了吻小姑娘柔软的红唇,在她耳畔轻声道:“我将泠崖留下。你若有事吩咐,可去映山水榭中寻他。”

兔缺乌沉间,又是一夜宵禁时节。

谢钰一身寝衣独坐在长窗畔,抬目看向窗外渐渐浓沉的夜色。

他自桑府中离开时,天穹上的玉兔尚且圆满,如今却已成了单薄的一弯弦月。

而折枝那却音讯全无,既不曾往映山水榭中寻过泠崖,亦不曾差人带来只言片语。

谢钰皱眉。

长窗外微烫的夜风随之拂过他的眉梢,带起几缕墨发散落在书间,模糊了圣贤们留下的字句。

顺王断绝迦南香后,他便回到了别业中,等待那纠缠他多年的梦境与那激烈发作的头疾如期而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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