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1 / 2)

所以听到这个问题,陆时寒只是低头关切的问她,“仪儿可是羡慕了?”

其实第一次进京时他也是羡慕过的,他结识了身份尊贵、几乎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王府世子,也结识了拥有大儒父亲、家中藏书无数的世家公子,他们都和他不同,几乎生下来就拥有了他想要的一切。

虽然那种心情只是一瞬间,很快便被前所未有的斗志和动力所取代,但他也是有过的,能够理解仪儿此刻的心情,都已经想好要如何开解她。

他们或许穷尽一生都没有这样奢华到极致的生活,但他会竭尽所能给她最好的,若有机会还能带她看遍大好河山、尝尽人间美味,如此岂不比锦衣玉食快哉?

然而颜芝仪并不需要他的宽慰,她自己想得很开,笑眯眯比了个小指甲盖,“就一点点羡慕哦。”

陆时寒意外的挑了挑眉,“为何只这一点?”

“因为更多的是担心。”颜芝仪认真道,“我要是投胎太好,一出生就过上了锦衣玉食的生活,是不是就遇不到寒哥和那样对我好的父母长辈了?”

想了想没有男主和她爹娘的生活,颜芝仪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在人来人往的客栈门口抱住了他的手臂,真心实意道:“和寒哥一起才是我最想要的生活,还是不要改变了。”

陆时寒低头看了她片刻,竟缓缓伸手揽住她的肩,露出一个同样心满意足的笑容,“我也是。”

两人就这样腻歪的结伴上楼了,丝毫不在意同行队伍中或善意或不妥的视线。

等他们分别洗过澡换完衣服,下到客栈大堂来吃饭时,颜芝仪对富婆小姐姐们的最后一丝羡慕都烟消云散了,因为她们自从进了客栈房间后,便再不能出来透透气,哪怕依然戴着帷帽都不行,吃饭洗澡都要丫鬟婆子亲自去厨房端,小二送上去都不行,她们小姐的房间不能让任何男人进出。

于是客栈大堂除了喝酒吃肉的镖局汉子外,就只有颜芝仪他们这周坐着三个女性,堪称鹤立鸡群。

但她们一点也不慌。

颜芝仪想象了下她们一个多月的路程,就重复过着这样从马车里关着、到进客栈房间关着,比坐牢还不自由的日子,她最后一丝羡慕都化为了同情和庆幸,一边吃着晚餐,一边美滋滋问陆时寒,“我们吃完饭可以去镇子上逛逛吗?”

“天黑之前可以。”陆时寒夹了点青菜示意她均衡饮食,并耐心解释道,“镇子上不像城里,天黑后大多人家紧密门窗也不爱点灯,外头一片漆黑,咱们瞧不见什么不说,还容易遇着喝醉的地痞闲汉,容易节外生枝。”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颜芝仪很配合将他夹的青菜统统送进嘴里,“好呀,那我们早点吃完出去,天黑就回来睡觉。”

即便知道她又在卖乖,陆时寒也忍不住点头应好,如她期待的那般加快了进食速度,不过动作依然优雅好看。

第三十五章明明是画风正经的赶路,就……

离开水伯镇后,颜芝仪终于知道真正的日夜兼程是种什么体验,就是即便他们不需要自己行走赶路,每天看似舒舒服服坐在车里,但是车马颠簸加上偶尔崎岖不平的道路,颠也能把他们颠得浑身酸痛、骨头像散架一样。

大概是颜芝仪骨头轻、体质弱,几天下来,杨妈和百叶她们还只是有些不适,她则已经像是被□□得死去活来的破布娃娃,NP女主被男主们七天七夜估计都没她反应这么大。

每天的行程结束,颜芝仪都感觉腿软得和面条似的,下马车是真的要人搀扶了,不然她怕自己还没靠近车头,就要骨碌碌滚地上去了,成为大齐朝史上第一个滚下马车得状元夫人。

为了避免留下这种黑历史,她每天上车下车便要多乖巧有多乖巧,百叶和杨妈扶着她也行,陆时寒挽起袖子抱她也行,只要能让她安全着陆,任何姿势她都配合。

颜芝仪其实还算幸运的,除了被颠得腰酸背痛以外也没有别的反应,不像同行的两位姑娘才真真是遭了大罪。

沈小姐和严姑娘不知道是身体底子比她这个药罐子都不如,还是因为赶路时间太长的缘故,竟然有了晕车反应,每天都能看到她们的下人抱着痰盂去远处掩埋赃物,有时候一天能跑好几趟。

颜芝仪想象了下她们整天闷在车里和房间里,失去了自由还错过了沿途的风景,已经很不快乐了,白日赶路还要这样昏天暗地的吐,她都觉得生不如死了。

有对比才有幸福,颜芝仪再不为自己不争气的身子而自怨自艾,不晕车不晕船的底子其实已经强过许多人了,她决定要珍惜这么好的天赋,身残志坚,白天没办法欣赏沿途风景,到了落脚的客栈或民宅,也要拖着酸软的身体让陆时寒陪她到处逛逛。

镖局虽然经验丰富,把行程安排得十分妥当,但也只能确保他们夜里无需在野外留宿,午饭的话就很随意了,运气好碰着村子,可以去花点钱请农家弄点热饭菜招待,但若是在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荒郊野外,也无需刻意去寻找村落农宅,就地休整便是,反正干粮和水是不缺的,镖师们还会去打猎抓鱼,收获颇丰的时候也会送颜芝仪他们半只烤野鸡、一条烤兔腿或是烤鱼什么的。

每当这个时候,就是颜芝仪最活跃兴奋的时候,她瞬间腰不酸腿不疼了,上蹿下跳拉着陆时寒陪她去看打猎抓鱼,还曾带着“我行我也上”的自信去找棍子叉鱼,当然最后一无所获,倒也留下了美好的回忆。

明明是画风正经的赶路,就这么被她玩成了荒野求生节目。

但也因为颜芝仪这种不把自己当外人的劲儿,短短几天不说和镖师们打成一片,但也打破了初见时的隔阂和距离感,算是混熟了。

镖局众人包括他们的少当家赵诚远,一开始见颜芝仪都是客气疏离、不敢冒犯的,毕竟她是身名在外的状元夫人,身份上已是云泥之别,何况陆夫人和她丈夫一样,都是看似平易近人,实则气度不凡、叫人轻易不敢冒犯的贵人。

因此在颜芝仪还没有露出的真面目的时候,镖局众人确实被唬住了,瞧见她不由得联想起了同行的另外两位千金小姐——沈小姐和严姑娘。

就是因为此趟走镖带上了两位身份贵重的千金小姐,他们出门前在各自的老大和师傅的耳提面命下,途中都不敢肆意玩笑打闹,就怕唐突冲撞了人家。

要一群大口喝酒大口吃肉的汉子压抑着本性装出斯文有礼的样子,过程有多压抑可想而知,得知中途又破例捎上了新科状元和他夫人,众人只觉得这下要雪上加霜了,两位闺中贵女尚且让他们如此束手束脚,再来一个身份尊贵的状元夫人,岂不是连大气不都敢出了?

万万没有想到,他们想象中贵不可言的状元夫人只维持一日,第二日他们在山林湖边抓鱼的时候,一不留神身后就跟了条尾巴。

陆夫人亦趋亦步跟在他们后边还不够,甚至有样学样拿着木棍向他们请教叉鱼的技巧。

当时连向来沉稳可靠的少当家赵诚远,都不禁在一帮手下面前露出了目瞪口呆的表情,倒是陆状元依然是那副温文尔雅的姿态,看到夫人挽起袖子、一点也不优雅端庄的抓着木棍,他依然不改脸上的笑容,除了叮嘱夫人小心不要戳伤自己外,竟是丝毫不打算阻止。

那一刻,在场所有人都对这小夫妻刮目相看起来。

先前夫妻二人同进同出,堪称神仙眷侣、举案齐眉的典范,令他们这些只配被媳妇拧着耳朵不让喝酒的糙汉子看了无比羡慕,可陆夫人拿着木棍跃跃欲试要叉鱼、陆状元都还能含笑瞧着的模样,让他们那点羡慕瞬间都化为了佩服,心想书里写的举案齐眉竟是如此么?

那他们怕是无福消受了!

还是自家母老虎那样的最亲切,状元夫人这种要千娇百宠着的,大概也只有陆状元这种满脑子诗情画意的读书人有耐心哄着。

这就叫什么锅配什么盖。

不过陆状元和陆夫人不讲究那些礼数,镖局的人却不敢放肆,对陆状元和状元夫人那近乎幻灭的心情也没有表现出来。

最后还是身为少当家的赵诚远亲自抽空,指点了颜芝仪基础要诀,比如握木棍的姿势和投掷时机等等。

可惜赵少当家自己功夫了得,小半个时辰叉到了四五条大鱼,教学能力却十分堪忧,颜芝仪跟他学了半天,最后一条鱼都没见着,后来见他们就地生火准备烤鱼,她也索性把木棍一扔凑过去围观。

刚好看到有镖师打了烤鸡来湖边宰杀清理,颜芝仪强烈安利他们做叫花鸡。

因为路上带的调料有限,叫花鸡也只能用最简单的做法,拔毛洗净后先里外抹点酒杀菌除腥,肚子里塞一把能从地里找着的姜葱蒜和其他香料,再涂点盐和酱油直接包起来。

这个季节还没有荷叶更没有芭蕉叶,但林子里随处可见翠绿粽叶,摘一大把回来也可以把鸡包得严严实实,再裹上厚厚的黄泥埋进地里用小火慢慢烘烤。

颜芝仪想到香喷喷的叫花鸡就直咽口水,不但全程参与制作过程,把鸡包好埋进地下后,她也舍不得挪开,其他人都去烤别的食物了,唯独她坚持不懈蹲在火堆边,闻着香味一点点飘散出来,最后用自己的智慧和坚韧不拔的品格,成功从镖局队伍里分到了半只叫花鸡和一整条烤鱼,美滋滋抱着东西回车上跟小伙伴们分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