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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租我田地的乡亲发生了大事,我来看看什么情况。”身为地主,宋景微这话令李章光无话可说。他环视了一圈,发现孙正确实受伤了,脖子上肩膀上沾染了不少血迹。但是看孙正还精精神神的样子,可见伤的也不重。
而吴家兄弟就惨多了,俩人可能被孙癞子叔侄打了,各自的脸上带着伤痕。特别是吴喜,嘴角破了不说,衣服还衣衫不整。
“这是怎么回事?我听说你杀了人?杀了谁呀?”宋景微直径向吴喜问道,然后视线扫过孙正的伤处:“杀的是孙正吧?可我看他活得好好地,敷个两天药也就好了。”
“宋少爷,这件事……”李章光要说话。
宋景微打断:“村长别忙着解释,我跟吴喜说说话。吴喜,你能告诉我当时发生了什么事吗?”
吴喜吃惊地看着,这位传说中的宋少爷,他完全没想到宋景微会插手这件事。不过他一想,孙癞子和孙正这阵子就是和宋景微在作对呢,他马上明白了,难以启齿地,把事情一五一十地道来:“宋少爷,事情是这样的,我当时在院子里劈柴,孙正他突然闯进我家,要对我行不轨之事,我一时激动,便失手伤了他,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你胡说!明明是你无缘无故说要杀死我!”孙正一口否认道,指着吴喜破口大骂:“你说我对你行不轨之事,呸!你以为自个是什么新鲜玩意儿,要脸不要脸?”
吴喜拼命辩解道:“不是这样的,确实是他要对我……我才用柴刀砍伤了他。宋少爷,你要相信我!”此刻能救他的,就只有宋景微。
“呸!人家凭什么相信你,别以为长得有两份……”
宋景微突然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迅速甩了孙正一巴掌,在孙正愣住的时候,反手再扇一巴掌。
“你!”孙正反应过来,用吃人的目光瞪着宋景微,他竟敢打……
“孙正,你敢还手打我,我就说你无缘无故打我。我不找村长讨说法,我们一起找镇上的官差讨说法。”宋景微负手说道,袖子里从没这么扇过人耳光的手掌心,发麻而且疼痛。
屋里的人都呆住了,因宋景微突然的举动,以及他所说的话。让大家都知道,宋景微这次过来,就是为了吴喜说话来的。可是,他为什么要管这件事?因为地的缘故吗?
“你!你为什么要帮他?你帮他有什么好处?”孙正一辈子没受过这种窝囊气,此刻气得突突冒火,险些忍不住还手。
“是啊宋少爷,这个吴喜又不是什么好东西,他们兄弟俩也是跟你作对的。”孙癞子附和道,他想不明白宋景微为什么会多管闲事。
“他们跟我作对,难道不是你们做的好事。”宋景微冷冷道。
孙癞子立刻讪讪地,原来知道了啊,可是他仍说:“那又如何,这不过是我侄儿与吴喜之间的事情罢了,你管不着吧?”
“吴喜租了我的地,他的死活关系到我的收益,我为什么管不着?”宋景微冷笑了下,说道:“就算他没租我的地,我想管,也管着。因为我看不惯你们这种人,渣滓。”
“……”孙癞子和孙正的脸色齐齐骤变,任谁被人当着面这么说,也会不好意思,甚至愤怒。
“给你们两个选择,这事要么私下和解,要么见官。”宋景微不欲多言,和他们掰扯纯粹是浪费时间。
“不……”孙正冲动地囔囔说不可能,孙癞子及时拦住自个的侄儿说:“私下和解,是怎么个私下和解?”如果能赔钱,他们倒是不计较。
“私下和解,你们不可再找吴家兄弟的麻烦,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宋景微说。
“就是这样?”孙癞子瞪大眼,那赔偿呢?他侄儿可是受了伤,流了血!
“不是这样你还想怎么样?难道你想赔偿给吴喜压惊费?你的侄儿可是对吴喜动手动脚。”宋景微提醒道,这件事可是孙正的错。
“他……”孙正一张口,又被孙癞子捂住,说道:“吴喜伤了我侄儿,怎么也得赔偿医药费,不然我们不服气!”
“好啊。”宋景微说:“吴喜赔你们医药费,然后你赔吴喜压惊费,这总公平了吧?”瞥着吴喜脸上的伤,“何况吴家兄弟也受伤了,你们怎么说?”
孙癞子和孙正噎住,他们一时气恼把吴家兄弟打得鼻青脸肿。
“这事就这样,吴喜你们回家去吧,明天记得来我家商量一下田地的事情。”宋景微说罢,才似想起了村长李章光,他说道:“村长认为呢,这件事还有哪里不妥的?”
“应该,是没了吧。”李章光,早让宋景微之前那两巴掌震慑了。连孙正都敢打的主儿,他也是惹不起的。
“不,我不服!”孙正终于甩开了孙癞子的挟持,大声囔囔道。
“你不服,我就将你告上官府,告你横行霸道,强男霸女。”宋景微什么都不多说,直接撤出官府来噎他。
孙正果然气得两耳冒烟,却不敢再囔囔。可是他绝对不服气,也绝对会再找吴家兄弟的麻烦。
“哼!他们欠我银子,欠债不还我就打!谁敢说我不对!”
宋景微道:“欠你多少银子?”
孙正道:“欠我十两银子!”
宋景微对吴家兄弟道:“我记得你们两家的地一共是十四亩,俩家加起来一年也有小四十两银收入。我现在可以先预付赔偿金给你们,你们愿意要吗?”
吴喜是惊喜的,他十分愿意,只不过想到大哥和大嫂,他发亮的眼神又黯淡了。大哥大嫂肯定不愿意把银子给他还债的。
“我只能拿五两,我先还给他五两。”本来借钱的时候是兄弟俩一起的,可是借条写的是吴喜的名字。早在大哥和大嫂成亲的时候,大嫂就跟他撇清楚了,这笔债跟他们没关系,是吴喜一个人借的。
那可是,用来埋葬父母的费用啊,吴喜悲伤地想。
“为什么只要五两银子?”宋景微不解地问道。
“这个……”吴喜悄悄看了一眼大哥,这次发生这种事,大哥和大嫂一准埋怨他,别说借钱给他还钱,不仇视他就已经很好了。
沈东明撇撇嘴,悄悄对儿媳妇道:“吴喜的大哥大嫂都不是好人,不愿意给这笔钱吧。”
宋景微道:“他们是两兄弟,吴喜借这么多钱,恐怕不是为了自己的事?”一个单身男子,没有家庭负担,除非他有不良嗜好,否则并不需要太多的开支,更何况达到借高利息的地步。
“可不就是吗?”沈东明心中更不屑了,嘴里说道:“借的钱应该是吴家两老的埋葬费。”当初村子里有人说闲话,应该是真的。
既然如此,宋景微对一直沉默的吴福说:“你是吴喜的大哥,现在吴喜遇到了这样的事情,你愿意拿出你那份银子给他还钱吗?”
吴福张了张嘴,艰难地选择着,他要是说愿意的话,媳妇准跟他闹,要是说不愿意,以后谁还看得起他?可是这五两银子拿出去,很可能媳妇就没了。
就是这么瞬间的功夫,宋景微不再对他关注了。而是转头对吴喜说:“你是个有情有义的人,可惜没拥有一个好兄弟。既然他为了五两银子而犹豫,你们兄弟情分也就这样了。”
从来没有人对吴喜说过这些话,他红了眼眶,因为大哥的无情,以及外人的同情,他说道:“谢谢你,宋少爷,我记得你的恩情。”
“如果你愿意的话,来我家做长工,我先预付你工钱。”宋景微不说那些虚的,只解决眼前的难题。
“我愿意的。”吴喜急忙说:“之前也不是我不愿意,是孙正威胁我不让我来找你。”
“这些我都知道,好了,我给你十两银子,你去还给他。”出门之前,应防万一,他带了一些银子。
吴喜感激地接过银子,连声道谢,然后向孙正说道:“我有银子还你了,以后你再也不要找我麻烦。”
孙正恶声恶气地道:“呸!谁爱找你麻烦,银子拿来!”向吴喜伸着手。
“借条呢?没有借条,你休想。”吴喜咬着牙,经过这次的他,感到勇气倍增,再也不怕面对孙正了。
“对啊,人家还你银子,你得把借条拿来。”沈东明站在宋景微身后插嘴道,要是平时他肯定不吱声,不过这情况一面倒,他跟吴喜一样勇气倍增。
连沈君熙也不由自主的往宋景微身边挪了几步,离他更近点,仿佛这样特别有安全感。
孙正听说话的是沈东明,不敢张口骂人,只敢暗地里把沈家人从头到尾数落了一遍。
“不就是一张借条,我回去拿给你就是了。”
“那就等你拿到了,我再给你银子。”吴喜闻言,把银子收进怀里,坚决不给他。
“没错,你要么现在回去拿借条,要么改天才拿银子。”宋景微发话道。
孙正瞪着牛眼想了想,哼哼道:“那我回去拿借钱!”一头冲出了村长家,回家去了。
大家心想,就当着大家的面上解决也好。
“孙癞子,既然见面了,不如来谈谈租地的事情?”宋景微负着手道。
“咳咳,地啊,咱们家还是要种下去……”孙癞子说道,不松口。
“是吗,那行,你们就种着。”宋景微也不多纠缠,仿佛刚才只是随口问一句。
这就没了?不往下谈?
孙癞子就像吞了一只癞□□一样,一脸难受,他还想着宋景微开口劝他,到时候捞点好处。
“宋少爷,其实……”
“好了,我知道你们想种地,我这个人不是强硬的人,不会逼你们送回。那几亩地你们想种到什么时候就种到什么时候,只要到时记得交租就行了。”宋景微说道。
孙癞子被噎得没办法,拉耸着眼皮子琢磨,到底应该怎么才能把宋景微拿下。
这边村长李章光,一直听着宋景微说长工,他开口试探道:“宋少爷,你家究竟需要多少长工?”每年每人三十两,他也听说了。
“具体没估算,怎么,村长有人选推荐?”宋景微睇着李章光。
“呵呵,咱们村里什么不多,就是身强体壮的汉子最多。如果还需要的话,我倒是有几个人选,正是要推荐给宋少爷你。”李章光这边,打探消息的也有好几个,如果真成了,他能从中赚点好处。
“那有何难,果真有这样的人选,你让他们在早上的时候来找我。只要是符合要求的,能做事情的,我都要。”宋景微好商量地说。
“这敢情好,我尽快告知他们,让他们去找你。”李章光高兴道,没想到这么顺利。他听说宋景微都不收人来着,难道是给他面子?
孙癞子听着村长和宋景微的谈话,心里更着急。他和孙正俩,其实也想去捞个长工当当。不就是种地吗,帮人家种地有何难,混混又是一天。就这样还能一年拿三十两银子,他们很乐意。
就是这时候,孙正跑回来了,气喘喘地从怀里掏出一张借条,拍给吴喜:“这是你的借条,银子拿来?”
吴喜仔细看看没错,便一手拿借条一手交银子:“孙正,以后咱俩不拖不欠。”
“哼!”孙正正眼没瞧他,本以为是个解闷的玩意儿,没想到被啄了眼睛。
“好了,既然事情已经解决,我们就告辞了。”宋景微说道,准备迈步离开,他身边的沈家父子也动身跟上。
孙癞子终于忍不住了,追上去说道:“宋少爷,哎哟,我给您道个歉,之前是我们错了,榆木脑袋不会想事情。”
宋景微受不了地道:“你就直说吧你。”
“嘿嘿,就是我们俩家地的事,我们愿意接受赔偿。”他终于说道。
“四分之一?”宋景微斜眼睨着他。
“对对,四分之一。”孙癞子认命了,宋景微不是他们斗得过的,想从他身上平白无故地讹钱不容易。
“那行,明天来签个证明,我就给你钱。”宋景微爽快道。
“行行,那长工……我和我侄儿俩,是不是也可以签一份?”孙癞子搓着手说道,脸上几分期待。
“哦?你们也想做长工?”宋景微考虑了一会儿,在沈东明和沈君熙的不理解之下,点头答应:“可以,前提是做事勤快,不偷懒耍奸。否则我随时都可以解雇你们,明白吗?”
孙癞子连点头:“那是自然,自然。”不过到了地里,他偷懒与否宋景微就不知道了,别人监工也不敢说他们。
“行了,明天来签契约。”宋景微说罢,撇下孙癞子等人,和沈家父子回去了。
这是短期之内的第二次,他们雄赳赳气昂昂地从村长家离开。
“吴福那孙子真不是东西。”沈东明义愤填膺道。
“这种人始终会自食恶果,何必将他放在心上。”宋景微轻声说道,对吴家兄弟的无情并没有太吃惊。不止是兄弟之间,他见多了父母与子女之间的冷漠。
“那种人,呸!反正咱们家不出这样的人。”沈东明说道,气呼呼地咬着烟嘴吸了几口,又道:“儿媳妇,你真的要雇孙癞子和孙正给咱当长工?”
“嗯,他们敢来我就敢收。”
晚上宋景微睡下的时候,屋里还亮着灯火。他起来看到沈君熙伏在案上抄写,竟然是一份一份的长工契约。可他根本就没有让沈君熙抄写。
凝神一想又释然,青年本来就是个心思细腻善于观察的人,可能是在村长家听了他们的对话,知道明天,甚至以后,还会有很多人来当长工。
“抄完这份就睡吧。”他说道。
“嗯。”抄写中的青年顿了顿笔,继续奋笔疾书地抄写。只是这次下笔的时候,比之刚才多了几分轻快。
第二天,沈家大房的院门被接二连三地敲响,前头里来的是吴家兄弟俩,他们是来签赔偿金的。签完之后吴福拿了五两,吴喜因为昨天已经给过,就不能再拿钱。
“宋少爷,你昨天说过的,我想给你做长工。”吴喜腼腆地道,他本来就是腼腆的性子,昨天真的只是被吓到了才会挥刀砍人。
宋景微二话不说,直接把长工契约给他签了,“今天就可以上工。”
“宋……宋少爷,我也想当长工。”吴福说道,他发现租地的佃户们都给宋景微当长工了,想着自己也不例外。
“这位吴家大哥,我建议你去租别人的地,或者去镇上找一份工作。”宋景微收起吴喜的契约,对吴福说道。
吴福错愕地看着他,讷讷问道:“为什么我不可以?”他弟弟为什么就可以?
“原因不重要,那是我的决定。”给了建议,已经算这样了。在他眼里,吴福就像一滩烂泥,这种人拉拔不起来。
陆续地,村长李章光介绍的几个汉子,以及孙癞子孙正也来了。
孙癞子叔侄俩似是忘了昨晚的不愉快,一进来就找宋景微套近乎,一口一个宋少爷地恭维着。
宋景微发给他们每人一张契约,让其签名,签了就长话短说地道:“那些有的没有的,就不必跟我说了。你们记住给我做工的要求就好,一个是多做事,一个是少说话,别惹是非,懂吗?”最后两句朝着孙癞子和孙正,警告的就是他们。
“懂懂懂,都听宋少爷的话。”孙癞子道。
“上工吧。”宋景微带着他们去工地。
今天之后,大伙儿们知道宋景微还需要人,纷纷也不问沈家夫妇了,直接上门来寻找。宋景微看到适合的,就签下,不适合的就拒绝。短短几天,他手上的花名册就有五十三人,暂时不打算再招新。
这日在小凉山脚下修路,村民们从另一处搬运石块过来填补,把一条小小的羊肠小道,要修成能过马车的平整大道。
孙癞子和孙正叔侄俩,已经来这里上工了五六天。相比第一天的吊儿郎当,现在他们皆是愁眉苦脸。
“这太辛苦了,叔,咱们不做了。”孙正扔下铲石仔的铁铲,一屁股坐下来抱怨道。
“哎,这有什么办法?”孙癞子负责搬运,每天出的力气也不少,这和他当初预期的可不一样。本以为没有人敢监视他们,但是陈祥贵那个杀千刀的,瞧见偷懒就告诉宋景微。
孙癞子二人已经被宋景微亲自警告过了,要是再偷懒就扣工钱,没得商量。
“没工钱就没工钱,咱们再去租别的地,村里又不是只有他家有地。”孙正说道,真的不想干这活。其实这活也不是那么辛苦,只是他常年游手好闲惯了,才觉得辛苦。
“那怎么行,咱们好歹辛苦了五六天,不能一分钱都不跟他拿呀。”孙癞子眼露精光地溜着眼珠子,孙正一看就知道他叔叔在想啥,准是又想着怎么讹钱:“那您说怎么办?”
“你看我的。”孙癞子说着,突然往地上一躺。
孙正愣了愣,连忙喊道:“来人啊,我叔叔晕倒了!来人啊!我叔叔晕倒了!”
宋景微见到孙癞子的时候,孙癞子已经被村民们抬到临时搭建的工棚里。他在外面看工地,突然有人告诉他孙癞子晕倒了。当时抬头看看日头,还不是很高,正是清晨凉快的时候,可见不是中暑。
“怎么回事?”大地主来了,村民纷纷给他让道。
“宋少爷,我叔叔突然晕倒了。”孙正说道。
宋景微狐疑地瞅了他一眼,走到孙癞子身边,用脚踢了踢他,没有动静:“真的晕倒了?”蹲下来,找了个凿子,他拿起来往孙癞子大腿上一次,村民们只听到孙癞子杀猪一样的嚎叫,整个人都坐起来了。
“这不是好了吗?”宋景微站起来拍拍手掌,对各位说:“好了,没事了,大家回去工作吧。”
村民们见状,抓抓脑袋回到工作工作岗位上去,但是仍然有点没闹明白,刚才究竟是怎么回事?
有些个比较精明的就解释道:“准是孙癞子又偷懒耍奸,不想干活呗。”
这么一说大伙儿就都明白了,想到孙癞子那声惨叫,大家哄堂大笑。
最尴尬的莫过于孙正,他看见孙癞子起来了,也不敢多留,随着村民们的脚步闪了出去。
孙癞子则是坐在地上,抱着自己的脚嚎叫。
“行了,我用的手把,别装得太像。”宋景微既不耐烦,又有点好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