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尊面上依然淡然,他终于不再执着箜篌,轻轻起身撩开云帘,步入了内室。
明南本来想在原地乖乖等着,但想了想还是暗搓搓跟进去,打算看看那丑八怪到底是哪种丑法?
肥胖如白雀圆形?
还是丑得五官乱飞?
内殿布置奢靡精致,云雾肆意。
仙尊还未靠近,就见一样东西从床幔里飞来。
等在床幔外抓耳挠腮的云收吓了一跳,忙要拦,却见仙尊淡淡一抬手,扔出来的烛台飘在半空。
“下去吧。”
云收完全不知道要怎么哄扶玉秋,闻言忙不迭跑了。
只是瞥见明南似乎在看戏,云收嗤笑一声,也没赶他。
想看戏,那就好好看个够吧。
扶玉秋彻底接受自己变成“丑八怪”的事实,紧紧抱着膝盖蜷缩在床榻角落,无数倒悬水珠散发着丝丝缕缕水连青的灵力。
“太可恶了!”
但凡扶玉秋身体再虚弱些,肯定被这个重大打击给气晕过去。
他气得叼着袖口恨恨地撕咬,眼圈都红透了。
可身上的衣袍不知是什么做的,气急败坏咬着撕了半天愣是一点没破,反而将他带着点病白的唇磨得殷红。
扶玉秋更气了。
平日在闻幽谷一点不如意的小事都能将他气得够呛,此时变成人身的愤怒发泄不了,看一件破衣服都觉得是在欺负他,当即怒气冲冲想要将衣服脱了扔出去。
只是颤抖的手刚刚解开两指宽的凤凰纹雪缎腰带,突然后知后觉——自己除了这件讨厌的外袍,里面未着寸缕。
扶玉秋:“……”
扶玉秋又委委屈屈将腰带系回去了。
很是能屈能伸。
这时,云纱床幔突然被人轻轻撩开。
扶玉秋差点吓炸毛,忙不迭捞过一旁撕得破烂的锦被往小腿上盖——一遇到危险幽草就喜欢扎根装死,现在没有根须,只好护住小腿和脚。
他惊魂未定抬头一看,就见活阎罗正单手撩着雪白床幔,宽袖垂曳而下,居高临下看他。
扶玉秋一懵。
他这时才意识到,自己好像……正躺在活阎罗的床榻上。
扶玉秋惊得幽黑的瞳孔剧缩,挣扎着往角落里躲,唯恐被抓去放焰火。
仙尊淡淡道:“不闹了?”
凤凰的威压不怒自威,悬在床幔中的无数水珠一惊,瞬间噼里啪啦落在床上,刚收拾好没多久的床榻转瞬湿透。
扶玉秋被淋得满身是水,紧紧扣着脚踝,警惕看着他。
——像是一只落水后湿哒哒的小小雏鸟,对着天敌的逼近强撑奶凶的气势。
扶玉秋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和活阎罗说话,仔细想了想之前白雀时的相处模式,懵了半天,突然不过脑子地开口。
“啾啾啾?”
仙尊:“……”
扶玉秋:“……”
扶玉秋回过神后,将脑袋狠狠一低,满脸通红,全是“我竟然啾了”的不可置信和死死咬牙也克制不住的羞愤。
都怪活阎罗总是逼自己唱歌。
啾?啾个球!
仙尊似乎弯了弯唇,语调依然是毫无波澜的淡然。
“偏殿已收拾好,需要什么东西就同云收说。等你能将灵丹灵力运转自如,自然能变回原形。”
一听到能变回原形,扶玉秋顿时将羞耻抛诸脑后,卯足了劲操控灵力想变回白雀。
只是水连青不似寻常灵丹,他根本操控不了,才刚一动心神,凭空凝出一团水,“哗啦”一声当头浇下。
扶玉秋:“……”
仙尊似乎又笑了。
扶玉秋再也受不了当着活阎罗的面接连丢人,忙不迭往床下爬,想回偏殿再说。
活阎罗看起来并没打算把自己放焰火,还收拾了偏殿给他——虽然不知道他在打什么鬼主意,但扶玉秋乐得不同他共处一室。
怪讨厌的。
仙尊也没多说,将床幔甩下,转身和内室门口的明南对上视线。
明南将看好戏的视线收得一干二净,恭恭敬敬低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