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乔有些严肃说:“我不喜欢你这样。”
郑重心头一击,茫然无措道:“对不起。”
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反正先道歉再说。
沈乔看他的表情,都觉得有些内疚,扯着他的衣角说:“你明明就很好,不许总是说自己不好。”
好在哪?
郑重觉得自己能拿得出手的也就一把子力气,委实是没有什么用的东西,缺点却是一个箩筐都装不下。
他心里其实不大认同这个说法,更像是喃喃自语道:“我很好?”
沈乔骄傲道:“当然了,不然我怎么会喜欢你!”
觉得全世界最有眼光的人就数她了。
郑重从小到大看过很多次这样的表情,都是父母在提及郑俊峰的时候,那是家里的门楣,祖坟上的青烟,他习以为常之余不是不羡慕。
他伸出手在她头顶上摸一下说:“谢谢。”
沈乔觉得这样有点像摸小猫小狗,让她自己忽然变得可爱起来,她笑得露出一点点牙齿说:“不许跟我客气。”
又有些蛮横地竖起食指说:“反正不许的事情,就是绝对不许。”
郑重点头说:“我会记得。”
沈乔这才说:“再试试另一套。”
两套其实都差不多,样式大同小异,颜色也就那样。
但新的就是最好的,郑重可惜道:“真要穿去上工吗?”
对很多人来说,这样的衣服应该在更正式的场合穿,而不是于田间劳作,那样多少有些糟蹋。
沈乔也是能理解,毕竟哪怕是她也总穿着最旧的衣服去上工,但郑重的情况是他所有衣服都太破了,再不换真的不行。
她眼睛一转,忽然有更好的主意说:“咱们去看电影吧。”
在沪市,年轻男女们看电影、逛公园,是最心照不宣的约会了,她还没体验过呢。
大队一年到头总是有那么两次露天电影,大人小孩都爱凑热闹。
郑重也看过,但正儿八经买票去的念头一次都没有,这会点头道:“好啊。”
不过沈乔话锋一转,说:“但是今天得先学拼音。”
自从两个人从县城回来以后,她一直在翻书想着要怎么教,回忆着小时候上课的样子,勉强写出一点教材来,也直到今天才有空开始上。
郑重一时没反应过来,慢半拍道:“学?哦哦,拼音。”
沈乔翻开课本,说:“你先看看哪些是你还记得的。”
郑重也上过两年学,不过都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这会看不出来着书蹙眉,像是认得又像是不认得,怕丢脸到嘴边又说不出来,几次提气,最后说:“都不太记得。”
那看来算是没什么基础了,沈乔也想过这种可能,说:“那我念一个,你念一个。”
大人的记忆力总是比小孩子更好的,也更有毅力,几遍下来郑重已经能都记下来读音,就是平舌翘舌有点分不清,不过本地人都是这样。
沈乔刚下乡的时候,花很多时间才能听懂这种带口音的普通话。
更有许多上年纪的长辈是只会说方言的,她刚来的时候因为这个闹过不少乌龙,现在倒是能听懂七八分,不大标准的也能说上几句。
她也不刻意纠正,因为郑重实在是太小心翼翼,明明他已经能全部掌握,却偏偏嘴巴每动一下都会看她的脸色,好像在担心随时会挨骂。
殊不知郑重确实在担心这个,怕她觉得自己太蠢。
因为从小郑俊峰只要教他超过两分钟,就会气得拍桌子。
不过沈乔是个好老师,态度温和、循循善诱,最重要的是给学生大大的“奖励”。
郑重下课后舔舔嘴唇说:“以后都这么教吗?”
沈乔咬着嘴唇,皱皱鼻子说:“那要看你好不好学了。”
郑重心想,他的学业一定很快能一日千里。
他道:“我会的。”
非常勤学非常好,沈乔夸张道:“我看你这么聪明,很快就能开始学初中的部分了。”
这些她自己都没学过,翻开书看的时候都茫茫然。
郑重有生之年还没有跟“聪明”两个字挂过钩,力气大的人天生给别人一种粗笨的感觉,加上他自己学习上也不太行。
这会觉得只是对象嘴甜,毕竟自己在她心里好像就是全天下最好的。
要不是这会不兴封建迷信,他都想找个地方去拜拜,祈求上天给他更长久的好运。
沈乔都不知道他心里有这么多“违法乱纪”的念头,站起来说:“我得回去吃饭了。”
天色已晚,郑重道:“我送你。”
沈乔也没反对,知道怎么说他都不会同意的。
她道:“这样送来送去好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