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节(1 / 2)

几个人率先开饭,沈乔也是嘴一边动,一边留意,隔了会才听见敲门声。

就一下,沉稳又有力。

她忙不迭站起来,端着碗过去。

郑重稍微等了一会,正准备敲第二下就看到门拉开,一下子还没反应过来。

沈乔看他愣愣的样子,说:“带碗了吗?”

不仅带了,郑重给她看,里面还有两个煎蛋。

一看就油汪汪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炸的蛋呢,沈乔好笑道:“吃两个荤,你日子还过不过了?”

又寻思大家都传言郑重能干又抠门的话恐怕也是不尽不实,这大队里的谣言可真是多。

殊不知郑重原来对自己是挺抠门的,出于连他都说不出来的理由,有时候常常有一种不想过得太好的念头。

但他现在舍得,起码能看到她吃东西时的笑脸。

沈乔当然是高兴,不过说:“我只吃一个。”

郑重特意给煎的,说:“两个。”

沈乔也不跟他讲道理,说:“一个,汤直接给你倒进去啦?”

又说:“快点,我的饭快凉了。”

郑重只能跟着她的动作来,像是被吊着走的木偶,自己走在回家的路上还有点怔怔。

泡在汤里的煎鸡蛋好像都沾上鲜美,他咬一口环顾四周。

他这几天陆陆续续在堂屋里添置了东西,比如靠墙的那个柜子,虽然是自己用木头做的,仔细一看很是粗糙,但放东西肯定是没问题的。

柜面上摆着热水壶和搪瓷杯,拉开第一层抽屉的话全是细粮,有大米和白面;拉开第二层是饼干和糖果,便宜的是农家自制的麦芽糖,可以放好一阵;第三层还是空的,他寻思再买点什么吃的填进去。

说真的,他存的钱说是不少,要是敞开花估计也经不起多久,好在也没什么可以花钱的大地方,毕竟样样都要票,他现在就是捏着钱都没用,大队一年到头也就分两次票,还得看工分来定。

他年年都是拿得最多的,不过以前一直没什么用,有人来换就换出去,觉得还是钱更实在,以后可是不能这样了。

惦记着往年惯例,他吃过饭把碗洗干净,又到鸡窝里去看。

里头虽然通风的,但养着家畜的地方味道都不会好到哪里去。

郑重对手里头这些财产是了如指掌,甚至凭毛发都能看出哪只最爱下蛋。

他数来数去,觉得哪只都是好鸡,一时不知道拿谁开刀,只能去看隔壁。

隔壁是鸭棚,也是十只,这个季节一天能收八九个蛋,比鸡下得多。

这样好的鸭子,也是叫人不忍心下手啊。

郑重是朴实人,他靠天吃饭,对一切事物都有和种地差不多的概念。

水稻没成熟之前谁会去割?同理,能下蛋的鸡鸭谁舍得宰,这一点都划不来。

他想想还是把两边的门关上,揣上钱往外头去。

在整个大队,他也只有那么几个去处,其中之一就是他五叔公家。

五叔公早年爱喝酒,夜里头摔进沟里过,两条腿从此就不大能走动,更别提下地干活,他媳妇儿子都去得早,只留下个腿脚不便的儿媳妇刘巧妹带六岁的小孙子。

都是一家子亲戚,郑重平常送工分也多是给他们家,不过他自己是也是愿意的,这算是大队里他为数不多尊敬的长辈。

寡妇带孩子和个瘫着的老公公,郑重是很少到人家家里的,更别提是晚上,今天算是个例外。

刘巧妹开门看是他,惊讶道:“粽子来啦。”

她男人还在世的时候,跟郑重是极好的兄弟,一直是跟着这么叫的。

郑重嗯一声,说:“嫂子,你家有能宰的鸡吗?”

刘巧妹有一条腿是跛着,不然当年也不会嫁进这样一户人家,她平时不太能下苦力,家畜就成这个家最主要的收入来源,正满院子跑来跑去,这阵子正打算把三只不不下蛋的母鸡收拾了,这会说:“有啊,你挑一只。”

她说这话不是就舍得一只的意思,而是队里没见过谁一口气宰两只的,那得是什么样的家境。

但郑重正好就想要多买些,说:“我都要了。”

那可是三只,多少人家一年都吃不上这么多。

刘巧妹自家是一年就过年吃一回,说:“你这是要送礼啊?”

要说起来,也算是一份礼物吧。

郑重没反驳,说:“有用。”

反正他本来就话少,刘巧妹也不爱打听,虽然心里嘀咕着他能有什么用,还是利索说:“行,我给你拿绳子捆起来啊。”

麻绳从翅膀下面一绕,任是什么都得老实。

郑重从口袋里把钱掏出来,问道:“多少?”

刘巧妹以前还跟他推,现在也不,毕竟她孤儿寡母就是靠这点鸡鸭过日子,说:“你给个四块就行。”

城里要是直接掏钱是大忌讳,哪怕是知青们跟队里人也都说换东西,但对他们大队人来说反而没有那么小心,尤其是乡里乡亲的,大家都姓郑,谁也不会想祸害谁,否则长辈们就不会轻易放过。

现在养什么都不胖,一只鸡估摸着也就两三斤重,但五块钱也是给抹零后的价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