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事公公一脑门子的汗,哆嗦着腿求助的看了一眼余平。
余平抿了抿嘴,随后笑道:“皇上,按例不满十六的官家女子都该来参加选秀,卓家长女虽是养女,那也是卓府的女儿。”
赫连慎没说话,余平估摸着他的心思应该是想让卓幸进宫来,于是一边揣测皇帝的心思一边心惊胆战的对管事公公道:“那就让卓家长女也进宫来。”
余平看赫连慎的脸色缓和了些,自个儿也松口气。这皇上打着什么主意,方才在玄清宫他便已经说了卓幸未进宫,此刻还在华烨街呢,当时皇上没说什么,谁料在储秀宫来这么一出。
而此时卓幸正在铺子里整理刚到的一批匣子,是用来装脂粉的。
旁的店铺卖胭脂粉黛,都是用廉价的包装,卓幸就不同了,她找木匠定了五十只木匣子,上面雕刻着芙蓉花,看着就名贵。
虽然里头装的是一样质量的粉黛,可价钱却可以翻个三四倍。
虽说黑是黑了点,但她做的是富贵人家的生意啊。
等她将这五十只木匣都装好之后,天色已暗,她这才匆匆收拾了一下回卓府去,预备着明日开张试试水,要是卖的好,往后她就这么卖了。
粉萃一直在卓府外候着,急的跺脚又叹气,终于看到那头有个人影过来,窜的一下跑过去。
她着急道:“小姐可回来了,小姐去哪儿了啊,宫里来人了说要小姐进宫去,那公公都等了一下午了!”
卓幸还未反应过来,就被粉萃拉着往里走,一边走她还一边喊着:“夫人,小姐回来了!”
卓母朝公公笑笑,此时她是又自责又费解。这几日府中顾着卓琦,为她备了入选的衣物首饰,却是忘记了卓幸。
但是,卓幸是养女,没人想到要让她也去,怎么皇上就突然问起了呢?
但无论如何官家小姐未满十六都还参加选秀,若是有违者那可是要问罪的!卓母心中忐忑不安,卓家才刚升了尚书,就差点被自己一时大意给耽搁了。
前一月卓琦学了不少宫中礼仪,卓幸却没学过,卓母这回只好临时抱佛脚,一边送着她往外走,一边在旁嘱咐着。
来接卓幸的公公是余平派来的,余平让他来卓府之前还稍微提点了一下他。
都是宫里人,这点机灵劲儿还是有的,大约也知道这姑娘有些不一般,要不他也不会在卓府候这么久,还不知道皇上那头是不是怒了。
于是公公只好打断卓母说话:“卓夫人,时候不早了。”
卓母堪堪停了嘱咐,脸色担忧的目送卓幸上了马车。
此时,正逢卓琦的马车回来。刚好卓母就在门外,卓琦一下马车就红了眼眶。
卓母心下又是一个咯噔,以为是卓琦在宫中出了什么差错。
卓琦小声抽泣:“本来都入了殿选,待皇上皇后看中意了便可封了位分,谁知皇上突然身体不适,便让公公打发了我们出宫,母亲你说怎么办啊,这次选不上,又要等一年了!”
卓母张了张嘴,硬是说不出什么。这能如何,又不是只有卓家没选上,只能自认倒霉呗!
“皇上身边的公公还说要让姐姐也入宫选秀,母亲,姐姐可是养女啊!”
卓琦更气愤的还是宫里的人当着众人的面提起卓幸,让她难堪,今日那些个小姐明里暗里的笑她是嫡非嫡,她还只能假装不知道!
于是卓母与卓琦说了卓幸刚刚被宫里的马车接了去,卓琦一下便炸了,只她一人入宫面圣,况且此时天色已晚,万一……卓幸何时有这通天的本事勾搭上皇帝了?!
怪不得,怪不得皇帝会忽然提到她!
加上卓母这会儿又一心挂念着卓幸,生怕她不懂规矩惹怒皇帝,又一惊一乍的说卓幸方才打扮太素,这样面圣可不好,念念叨叨的,让卓琦更是憋的慌。
而听到卓幸要入宫面圣而不安的,还有侯府的李清尘。
——
卓幸心中所忧的与李清尘一样,她实在想不到皇帝要见她是为了什么,而近日来唯一牵扯到皇帝的便是为李清尘作的那幅画了。
李清尘总不会被识破了吧?
而李清尘此时忧的,却是卓幸会不会为了圣宠揭发她。
到了御书房,余平早就在门外候着了,忙道:“卓小姐可让皇上好等啊。”
卓幸此时也是慌的一批,手心捏的全是汗珠子,再让余平这么一说,只好道:“有事耽搁了,自会向皇上请罪。”
二人走到御书房门口,卓幸这才反应过来哪里不对劲。她堪堪停住脚步,缓缓偏头盯着余平许久。
余平只是咧着嘴笑了笑,并未言明。
忽然,卓幸双手发凉,好像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不,是好像自己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那日在周生布庄,那个面色阴翳的男人……
卓幸倒吸一口气,一阵凉风吹来,她觉得天灵盖都是冷的。
推门进去的时候,她仍抱着侥幸心理,可直到看到那御桌旁两幅构图相差无几的画时,轰的一声,心中那丝丝的侥幸轰然倒塌。
卓幸不死心瞪大眼睛再看一眼,可再看几眼她也不会认不得自己的画作啊!
于是,卓姑娘开始装死了。
收敛了方才慌张的神色,卓幸一脸淡定的给皇帝行了礼,他不喊她起来,她就一直跪着盯着那桌角看,一时间气氛竟安静的诡异。
余平也是眼观鼻鼻观心,半口大气都不敢喘。
直到听见龙椅上的人说话,道:“抬头。”
卓幸是先抬了抬眸,眼神往上瞟确定皇帝是在跟她说话,这才缓缓抬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