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当时我所谓也很紧张,但知道那是扬名立万的好机会,也做了充分的准备。”刑术深吸一口气,猛喝了一口饮料,“当我在成都下飞机的时候,来接我的就是佘采香。”
马菲插嘴问:“她一直叫这个名字?”
“对!”刑术使劲点了下头,“这个人是不是很厉害?她从来都不改头换面,你知道为什么吗?”
马菲摇头,刑术道:“她每次下手之前,都会抓住目标的很多致命的把柄,因为没有人是不犯错的,特别是有钱人,有些事情一旦披露出去,这个人一辈子就完蛋了,不仅名誉扫地,甚至可能因此在监狱呆一辈子,所以,他们就算知道马菲是个什么样的人,在没有办法将其置于死地的前提下,都不敢对她怎么样,因为她背后还有其他人,一旦她出事,她背后的人会立即将那些把柄公诸于众,来个鱼死网破。”
马菲道:“这就是她绰号是雪女的原因,就和日本传说中的雪女一样,用美貌吸引男子,再将其冰冻,同时吸走他的灵魂。”
刑术坐下来:“对呀,她接机的时候,就显得很苦恼烦恼,时常犯错,让我不得不去注意她,但她每次都显得很愧疚,不断道歉,让我对她的印象非常深刻……”
当时,刑术并未耽误,第一时间来到那位老板的家中,对那批瓷器进行了鉴定。
刑术很细心,因为五件瓷器都非常珍贵,有三件是宋瓷。谁都知道宋代有“汝、官、哥、钧、定”五大名窑,而汝窑排名第一,也有“汝窑为魁”的说法,也就是宋代汝州所烧制的瓷器。
而那三件宋瓷当中恰恰都是青釉汝窑,很是珍贵,因为如今全世界有记录的汝窑大约有不到70件,绝大部分都在世界级的博物馆中,个人收藏的太稀少。台北故宫中最多,一共有21件,其余都分部在北京故宫博物馆,上海博物馆,大英博物馆以及英国的大维德基金会之中。
这就是为什么这个老板必须要请人一再鉴定的主要原因所在,他很清楚这么珍贵的东西,自己能搞来三件,这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的事情,但是也因为太珍贵,导致他不得不跳进这个坑中来豪赌一把。
这三件瓷器,分别是奁式炉,水仙盆以及莲花碗。
奁式炉中的这个“奁”从字面意思上来理解,应该是汉族女子存放梳妆用具的东西,但奁式炉则又被后来的人推测应该是一种盒式炉。
刑术回忆到这里,又摇头道:“怪就怪在这里,那三样瓷器在其他博物馆中都有一模一样的,但就我判断,都是真品,我很是不解,所以一再鉴定,但怎么都看不出有问题,那位老板也说,他也知道这三件东西都在英国几个博物馆里放着,所以才找人反复鉴定,我当时也不顾什么禁忌,直言问他,东西是怎么来的,但是他没说。”
马菲问:“剩下两件呢?是什么?”
“元青花。”刑术叹气道,比划了一下,“一个是将军罐,另外一个是高足碗,都很珍贵,但其他博物馆里面虽然有类似的,但还是区别,胎纹都不同,就我当时来看,的确是真品。”
马菲疑惑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术道:“是仿品,而且是顶级高仿,这么说吧,这种东西,没有人敢说是高仿,所以在这个前提下,这种东西一旦流通出去,价值和博物馆中的一模一样,但是既然是高仿,那就存在一个问题。”
马菲立即道:“仿造者留下的标记?”
刑术点头:“没错,从古到今,只要是仿照者,处于虚荣心考虑也好,还是出于不想让自己的‘工艺品’被不法分子利用也好,都会在某个不容易注意的地方,留下自己的标记,而五件东西都出自同一个人之手,而那个人我竟然还认识。”
“啊?”马菲皱眉,站了起来,“你认识这种高人?谁呀?”
刑术道:“关键不在这里,关键在于,告诉我这件事的就是佘采香。”
马菲一愣:“我糊涂了,她为什么要告诉你这件事?如果她不告诉你,你根本就不知道,对吗?”
刑术点头:“对,是这样的,她告诉我的时候,我也很疑惑,我当时就质问她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没有直接回答我,只是告诉我,她也是个同行,而且还是个贼,以前干过不少这样的事情,这次原本是为了来偷这几件瓷器,但是调查之中发现是赝品,现在骑虎难下,因为她已经收了买家一笔很大的定金,她偷回去也不难,但如果买家发现这件事,她就死定了。”
马菲道:“那她可以告诉买家,东西是赝品呀,这不就解决了吗?”
刑术道:“是,我也这么告诉她,但是她说,自己收了五百万的定金,已经花光了,根本拿不出来,说都是为了送父亲去美国治病的关系,这个谎言其实很容易被识破,但是我竟然相信了。”
马菲坐下来,看着刑术:“你当时其实已经有点喜欢上她了吧?这才是你相信的主要原因。”
刑术苦笑点头:“对,我选择性相信了自己愿意相信的事情,然后我告诉那老板这些都是赝品,有问题,按照她的指示,给老板看了上面的暗记,并且将这个消息故意散播了出去,其目的就是为了救她,然后我想办法将我珍藏的几件东西都变卖了,凑了近五百万给她,让她去还债,那几件东西表面上是我的,实际上都是我师父的心爱之物,接下来的事情完全超出了我的预计之中……”
老板找了其他人去鉴定那暗记,那些人发现暗记之后,都告诉老板那是假的,老板怒不可遏,寻思许久,但又不敢报警,酒醉之后,将那几件瓷器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听完老板的叙述,刑术知道自己上当了。
马菲立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刑术道:“老板说,那几件瓷器都是佘采香介绍他买下来的。”
马菲大惊:“什么!?”
刑术道:“对,是她,她在那老板的公司里干了两年多了,她很清楚那老板喜欢什么,一是喜欢古董,二是喜欢女人。老板告诉我,他之所以相信她而买下,是因为老板已经爱上了她,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但也不明白那几件从国外弄回来的东西为什么会是假的?当时我冷静下来才分析明白,这些都是所谓的‘西北洋货’,也就是所谓的‘镀金瓷’。”
马菲点头:“也就是,在国内高仿之后,想办法弄到国外,洗白了身份,伪装成流失在国外的瓷器,再找个倒霉鬼卖回中国的那种镀金瓷,对吧?”
刑术闭眼道:“其实到那时候都不算结束,就在我要离开的时候,老板和他的人把我堵住了,你猜猜发生了什么事?”
马菲寻思了片刻道:“我不用细想都知道,佘采香和那五件瓷器都消失了对吧?然后有人传言那几件东西实际上是真的,糊涂的老板认为糊涂的你就是佘采香的同谋,但并不知道你也是受害者之一?”
刑术使劲点了下头:“聪明,的确就是那样,后来若不是我师父出面,找了很多关系,我肯定已经被那老板绑着石头扔进成都的府南河了。”
马菲木讷地点头:“这个佘采香的确聪明,而且真的太狠了,但是,你之前说,你知道她所作所为之后,还再次上当,是怎么回事?”
刑术笑了一声,长叹一口气,沉默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