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辰一边帮她擦去脸上泪水一边叹道:“真是不当家不知柴米贵,你大小姐一个,不知道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啊”
苏冰凝立即就睁大了眼睛气恼地瞪着他,一副你要敢接受那种施舍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的模样。
梁辰笑道:“我这人不贪心,再说这也不是演电视,真敢几百万几千万的张嘴,估计我都未必能活着回来,所以我让冰儿她爸给我报销了来回的火车票,一共两百一。”
正为他孤身北上屈辱之行难过流泪的苏大小姐怔了一怔,然后没忍住哭着哭着就“扑哧”一声笑出声来,大概又哭又笑的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就迁怒到了梁辰头上,用力掐他一把。
梁辰笑道:“当时觉得自己挺牛比的,你们不是要补偿我我不收下不安心吗那我就收下,感觉很有骨气,给自己守住了最后一点尊严,可后来想想,那也只是太幼稚的赌气罢了不过我想,在那种整个人自尊都被踩在了脚下的情况下,也没有谁还能过完全保持理智吧”
苏冰凝看着他脸上的笑容,实在想象不出当初他年仅十七岁的他孤身一人,究竟是以怎样支离破碎的心去面对那种无形无相却沉重到足以令人窒息的社会阶级压力的
不论古今中外,这种社会阶级差距地始终都存在,如天堑鸿沟一般横亘人间,自古至今,不知多少震惊历史改朝换代的大事都是因为这种阶级差距而发生的,它从未消失,也不可能消失。
妄想跨越这种社会阶级而结合的痴情男女,不论现实世界还是文学作品里,都鲜有善终
梁山伯抑郁而死,周平举枪自尽,孙绍安和田润叶各自嫁娶,金燕西和冷清秋婚后反成陌路,露伊丝被爱人裴迪南亲手毒死
泪眼婆娑的苏冰凝忽然想起梁辰叙述里少了一个主角,抹着眼泪哽咽问道:“洛冰语呢”
梁辰无奈道:“再哭你眼睛就真的肿了,明天我妈看到还不得找我算账啊乖,别哭了。”一边把她擦拭眼泪,一边含笑说道:“她不在北京,赶回来的时候,我刚好从她爸手里接过那报销火车票的两百一十块钱,然后她送我去火车站的路上,我跟她说了分手。”
渐渐止住了眼泪的苏冰凝眨着水雾氤氲的眸子问:“然后呢”
梁辰抚着她滑嫩如玉的脸颊,温柔笑道:“然后啊然后就是另外一个人的故事了,那个浑噩一年的家伙在高考前被老妈的眼泪唤醒,悬梁刻苦,聪明绝顶,金榜题名,遇见了另外一个美丽可爱却傻得让他心疼的女孩,还把她带回了家里,你知道天仙配吗就夫妻双双把家的那一段,衣锦还乡,全剧终。”
他抚着苏冰凝披肩秀发,学黄梅戏的唱腔笑着唱道:“树上的鸟儿成双对,绿水青山带笑颜,随手摘下花一朵,我与娘子戴发间”
没忍住脸上笑容的苏冰凝眉眼含笑,羞得掐了他一把,娇嗔道:“讨厌”
梁辰见她笑颜如初,这才起身给她拿来外套,笑道:“跟我来。”
苏冰凝奇道:“干嘛”
梁辰笑了笑,“雨中邂逅,异地相恋,长街初雪,惊艳校园,孤身北上,现在还有最后一章大结局,要看吗”
第十六节焚稿断情
苏冰凝虽不知道梁辰说的“大结局”是什么意思,可还是乖乖地穿了衣服任他拉着自己出了房间,到了梁辰房间,见他把床头柜里一摞笔记本全都抱了出来,奇怪道:“你要干嘛”
梁辰翻箱倒柜又找出一个打火机,把哪些高中三年一笔一字写下的一摞笔记抱在怀里,示意苏冰凝往外走去,笑道:“红楼里宝黛钗三人的结局还记得吗”
苏冰凝道:“当然记得啊,宝玉娶了宝钗,黛玉焚稿断痴情”一语未毕,便霍然睁大了眸子,吃惊地拉住了他的手臂:“你要”
梁辰回身压低了声音“嘘”了一声,苏冰凝也忙压低了声音,低声道:“你要烧掉啊”
梁辰拉着她轻手轻脚下了楼,来到院子里,但见空中月光如练,洒落在满院积雪之上,亮如白昼一般,来到东墙墙根蹲了下来,笑道:“这些东西留着也没用,反倒是你以后见一次哭一次,我妈还不得骂死我烧了干净。”
“谁见一次哭一次啦”苏冰凝想到他刚刚那句“你以后见一次哭一次”的深意,忍不住有点害羞,见他随手去了一本,犹豫了一下,便那打火机点燃,忍不住伸手去抢来抱在怀里,急道:“你真烧啊”
梁辰笑道:“记得同学聚会的时候,我跟你说过,等我想好了就会告诉你吗现在我想好了。”
苏冰凝“嗯”了一声,蹲在那儿两手抓着抢来的那本笔记,忍不住还是有点紧张,望着脚下积雪,耳边只听得梁辰缓缓道:“你记得上次评价小锋说过什么吗诺贝尔沉溺于炸药研究,父亲弟弟都被炸死;梵高与人争论艺术,激动到割掉了自己的耳朵;米开朗琪罗沉溺于艺术不洗澡;小锋是沉溺于游戏,过于重视胜负,因而很容易忽略到很多东西。”
“上天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很多天才在某一个领域惊才绝艳,在专注于某一个领域的时候,必然也会在其他地方失去一些什么,就像刚刚说得哪些例子。”
“我们兄弟两个从小都很聪明,在这方面来说,梁飞智商还要超过我,但他却没有像我这样有几乎过目不忘过耳成诵的恐怖记忆力和心算能力,所以梁飞只是一个聪明的正常人,而我则跟小锋类似,是一个有缺陷的天才。”
苏冰凝忍不住抬头吃惊地看着梁辰,后者淡淡一笑,重新打着火机,把一本笔记点燃,在幽幽的火光里轻声说道:“我以前没有深想过这些问题,也没有觉得自己比平常人而言有什么缺陷,直到去年我从北京回来,发誓要忘掉冰儿,我才发现,关于她的一切,好像都已经深入到了我的骨髓里,伴随着我的血液流淌而存在我身体里,伴随着我的每一次呼吸而存在我脑海中,如影随形,根本摆脱不掉。”
梁辰笑得有些淡淡的自嘲:“我能过目不忘,大概就是因为我很容易就可以把自己的注意力全部放在一件事上面去,对于做事来说,这无疑是好事,但对待感情的话,过于深陷投入,只会害人害己。就像前几年的我,眼里心里只有冰儿,越陷越深,连爸妈都忘到一边去了,否则我也不会为了写歌词写小说荒废了所有的一切。”
梁辰把曾经一字一字写下的笔记一页页撕下投入火中,有些无奈,有些苦涩地道:“性格健全的人都有感情自愈能力,这一点在情商越高的人身上,体现的就越明显,我自认不是情商很低的人,可我没有任何一点感情自愈能力。跟冰儿分开了之后,我就像是一个染上了毒瘾病入膏肓的病人,随着时间推移,毒瘾越来越大,明知是错,可却无力自拔,不愿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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