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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年,我一拳将那恶吏的鼻子打断。当时我是村中最健壮的男人。爱慕我的姑娘成群结队。”那大汉坐在宋问对面,一手搭在腿上,骄傲的说道:“这么多年,我也从未后悔。此事闹大后,朝廷派人下查,那人也没比我过得更好。”
他满身肥肉跟着他的话抖动。
宋问委婉道:“看出了你曾经的影子。健壮”
对方咳了一声,清清嗓子,说道:“渴了。”
宋问:“我也渴了。”
她起身走到门边,对外喊道:“狱丞兄狱丞兄”
狱丞跑来,不悦道:“你又怎么了”
宋问笑问:“有茶吗”
“没有”狱丞板起脸怒道,“这里是监狱,不是你家里”
宋问却没管他的怒火,继续说:“你可以去我的茶楼里拿。报我的名字,掌柜不敢收你的钱。”
狱丞气道:“还要茶你怎么不把家搬来有本事你就在这里一直呆着”
宋问摊手:“我怕你啊我倒是乐意,也有这个本事。”
狱丞发现说的有点毛病,又改口道:“有本事你现在就给我出去”
恰是这是,门口响起一道拖长的声音:“宣宋问觐见”
众狱友静默片刻,然后开始起哄。
狱丞捂着脸。
带走他这条老命吧。
宋问提提裤腰带,大摇大摆走出来,朝他呵呵敬礼:“谢您吉言勒”
狱丞:“”
宋问与他们说笑,出了门,立马收起表情。跟在来喊人的内侍后面,走出大理寺。
无论来过多少次,她都不喜欢出来那一瞬间的光线。刺眼,难受。
她不知道唐贽为何忽然想要见她,但她从来不想见唐贽。坐上来接人的马车,一路前往皇宫。
唐贽坐在正中,审视的看着她。
宋问走进来,门就在背后被关上。殿中已无他人。内侍也都退了出去。安静的可怕。
宋问跪下行礼:“罪臣参见陛下。”
唐贽不说话,许久起身,朝她这边走来。
“宋问。你究竟是谁,你都知道些什么”唐贽弯下腰,“你的先生是谁”
宋问目不斜视,看着前方道:“罪臣没有先生。”
唐贽轻笑:“朕不信。朕不信你知道那么多,都是自己悟出来的人。”
“罪臣的确没有如此聪慧,更想不出那么多好的方法。”宋问说,“陛下若是信,那大概就是,罪臣偶得天书,窥觑天机。下知一千年。”
“一千年。”唐贽闻言又笑了两声,却没有直接反驳她。负手走到旁边,背对着宋问道:“那天书上,又是如何写朕的呢”
宋问:“天书上如何写的不重要,陛下难道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那”
唐贽:“那你说,朕是个什么样的人”
宋问一字一句道:“陛下治世有功。平定内乱,振兴大梁。减免税赋,宽济百姓。广开言路,制改科举。于天下,于后世,影响深远,可称明君。亦有过。但陛下的过,不是罪臣可以说的。”
唐贽又问:“那朕是功多还是过多”
“功就是功。过就是过。功不抵过,过亦不能消功。”宋问道,“勿论是功或是过,都只是相对而比。既成定局,陛下又何须在意”
唐贽在前面走了走,然后沉声道:“朕若是让你,嫁入太子东宫,你觉得如何”
宋问忽而一惊。第一次横起眉毛,看向唐贽,认真道:“那陛下的天下,恐怕就危险了。”
唐贽跟着冷下脸,哼道:“你敢吗”
“天底下没有我不敢做的事情。”宋问说,“而我从来不喜欢妥协。谁要是惹我生气,我就是个疯子。”
唐贽回身怒斥:“你休得不识好歹”
宋问:“许多人说过这话。可罪臣觉得,也就这样。”
唐贽忽然捂住心口,面色涨红,然后慢慢滑到了地上。
变故突生,宋问见他如此,大惊失色。当自己要将人气死了,冲过去扶住了他,按住他的人中帮他缓神。
唐贽拍开她的手,然后开始咳嗽。
“来人快来人”宋问对着外面喊道,“快传太医”
屋外内侍闻声,迅速冲了进来。挤开宋问,扶起唐贽,将人往后殿架去。
唐贽仍旧不忘宋问,指着她道:“将她关回去。将她关回去”
宋问:“”
真该谢谢他这样惦记。
宋问低头下,倒是猛松了口气。
这殿中无人,唐贽若是死在她面前,宋问都怀疑他是要用生命碰瓷。
宋问不知道,唐贽身体竟然差成这样。
天底下的皇帝,大半都是过劳死的。能活到五十都算长寿了。唐贽看样子也差不多。积劳成疾,咳嗽不止。怕是肺部出了毛病,难以医治。
也是这时候,她终于明白。唐贽为何如此心急,张曦云又为何如此心急。
时间就像猛虎一样追赶着他们,时不我待啊。
宋问还看着唐贽离去的背影出神,后面侍卫过来,不客气的将武器架在她脖子上,冷冷道:“走”
宋问回头看那人一眼,摇摇头,站起来跟着他离开。
没多久,她又重新回了大理寺。
狱丞看着她:“”
晚间,御史公与关卿一起过来看她。
李伯昭问:“今日你与陛下说了什么,将他气成这样”
宋问急道:“陛下怎么样了”
李伯昭:“尚在医治,还未缓过气来。”
这每病一次,怕都是一次损伤。
宋问用指甲抠着木柱上的细刺,无辜道:“是他要来找我的,这可不能怪我。我只是回答了他几个问题而已。”
李伯昭指着她叹道:“你能将陛下气成这样,也是好本事。”
这成就可真是太大了,宋问还不敢邀功,说道:“陛下是身患顽疾,恰巧病发。总不是要将这事也盖到我的头上吧”
李伯昭叹道:“陛下确实身体大不如前。你或许很快就能出来了。”
新帝登基,自然会大赦天下。何况如今长安是危机重重,若是陛下去了,谁还有空再来管一个宋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