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娘可不觉得琅王的心思在于山水之间,更不想上了贼船下不来,干脆以店铺繁忙为由,一应拒绝了。
她这也不算撒谎,只短短几个月的时日,素心斋的盈利惊人。琼娘干脆又雇了专门负责运货的马车夫,还托人牙子买了两个看着手脚麻利、懂事机灵的丫鬟。
毕竟劳累了一天后,还要自己亲自打水泡脚的日子实在辛劳。
琼娘觉得既要会赚钱,还要会花钱才是人间正道。
但是这银子赚取的还不够多,不足以让她随心所欲。
就在前几日,那香火店了老板找到了母亲刘氏,有意给自己家的侄子牵引红线,娶了他家的琼娘。
刘氏一打听,这侄子家底颇丰,经营着两间马车行,外加一间米铺。年龄也正相当,十七岁的后生。
商户人家没有官宦之家的穷讲究。单听媒人说得天花乱坠,也怕有被欺瞒的时候,于是便拉着女儿前去香火铺子相看。
那家的侄子也早早便到了。这后生果真像香火老板说的那般,浓眉大眼,甚是憨直可靠的样子。
那家的父母也来了,待得琼娘跟在刘氏的身后走进来时,都是暗暗吃了一惊:乖乖,这简直是仙女儿下了凡间啊,这般美貌,听说还烧得一手好菜,每日食斋顾客盈门,这便是旺家的巧妇,这崔家开的食斋远近闻名,想必也是有些家底,正跟自家门当户对。
再看儿子那不错眼看着小娘的情形,必定是相中了。当下这家表示甚是满意,甚至不待交换八字帖子,便想定下这过礼的日期。
那刘氏看这夫妇身穿绫罗,身后还跟着小厮,那后生也是浓眉大眼,也很满意。按着乡间的习俗,这头次相亲便敲定下来亲事的也是常事。
她当下便想跟崔忠敲定下来日子。
可就在这时,琼娘不急不缓地问那后生:“平日里可看些什么书?”
那后生没想到这小娘竟然在双方父母俱在时,开口问他,一愣下便道:“平日跟爹看些账本,倒是先前去私塾时读了几年的书。”
后生的母亲笑着接口道:“商户人家,识得几个字,看得懂账本就行了,哪里需要读的太深厚?就好比我们女人,在家要孝敬父母,嫁入婆家,便要侍奉公婆丈夫,一看琼娘就是个好生养的,待得嫁入我们家里,必定早早生得个大胖孙子,到时再培养他多读书便是了。”
一席话说得满堂人皆是开怀大笑,只琼娘一个笑不起来。
那后生是好,可是商户人家的言谈举止皆不入琼娘眼。
毕竟经历过前世的繁华,有了那样的眼界,如今骤然要接受个商户粗浅的后生为丈夫,就算她不矫情,那婚后的生活也是乏味可陈的。
琼娘叹了口气,想起了柳萍川曾经说过她不会甘心嫁给乡人的话。
不得不承认,虽然她存心恶心自己,但是自己的确不能如当初预想的那样,可以毫无芥蒂地嫁给个见识短浅的乡间男子。不然最后只能夫妻相顾无言,郁郁寡欢地过活,或者如那夫人所言,整日逢迎一家子老小,碌碌度过妇人的一生。
这样的重活一世,又有何意义?
曾经朦胧在心里滋生的念头,这一刻无比清晰。
生活清苦,衣食起居粗鄙些,无妨,可是枕边人却不可勉强自己忍耐。
大不了这一世,她便不嫁。总好过嫁过之后,进退两难。
心中想定,她便打断了俩家的寒暄,只说待回去与父母商量。回家后,便直言自己没有看上。
若此时是崔萍儿,刘氏定然一掌拍过去,骂她是昏了头,错过这等良缘。可看着在灯下拨打算盘拢账的琼娘,她到底是忍住了,最后只叹了口气:“你是有主意的,娘知道你嫌弃那后生不懂舞文弄墨,待日后看看,可否能找个学问的后生再想看。”
说这话时,她不禁又想到了那尚云天。多好的书生,也不嫌弃她们商户出身,怎的当初就没相中呢?
琼娘听着刘氏的叹气,没有抬头,如今她的家底还称不上富甲一方,总不好过爹娘的那一关,总要等时机成熟了再跟爹娘袒露心声。
于是到了第二日,她当机立断,准备扩大店面,再开一家相邻的食斋,就算现在再收铺子贵些,她也有自信能收回本钱。
恰好山下有几家一直未售出的店面,因为要价太高,让人望而却步。
可是她到了那几家待售的店面一问,只说得等东家来,才能谈拢价钱。
周遭的店面如今价格飞涨,已经开铺做生意的更不会将旺铺相让,只是这几家位置最好修缮最精美的店面一直待高价而沽,也不知东家为谁,竟然这么沉得住气。
与售卖店铺的掌柜商定了时间后,琼娘这天趁着客少早早歇业,带着个丫鬟去店铺里商谈,
可是左等右等,就不见来人。
最后竟然看到常进入门,举了喷香的帖子过来:“崔小姐,王爷邀约你去京郊长月湖泛舟商谈买卖事宜。”
琼娘闻言诧异道:“这些店铺……都是你家王爷的?”
常进点了点头,不忘交代清楚:“我家王爷早在几年前,随着皇帝巡游此处时,听闻万岁爷有建造皇寺之意,便一早便买了这些店铺准备高价转卖,可不是故意买来为难小姐你的!”
琼娘苦笑得点了点头,她猛然想起自己在别馆帮佣时,曾经陪着琅王来皇山散心,那时琅王可不正是在此召见了几个掌柜模样的人吗?
原来这看似纨绔的王爷,倒是眼光独到,颇有些生财的歪门邪道呢!
想到这,她起身福礼道:“原是不知,既然王爷欲沽高价,奴家不便打扰,就此告辞了。”
可是常进却寸步不让道:“王爷说了,别人千金难买,可是小姐你却是一切都好商量。可是你不商量,王爷怎么行这个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