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余眼神闪了下,然后,很快他点头:
“只这几日忙碌了些。”
陈媛若有似无地轻挑眉,仿若情绪很好地唇角勾了抹笑。
盼秋抬头望天,心中替霍大人叹息了一声,公主问话,可是给的最后一个机会啊。
殿内越发寂默了些,若往日,霍余肯定很快就会发现不对劲,但最近霍余藏有心事,见公主笑了,而且又持起木箸继续用膳,以为就雨过天晴了。
这些日子,霍余都未曾和公主同寝。
等霍余离开后,盼秋提心吊胆地问:“公主今日怎么不向大人问个明白?”
这样憋在心中,不问出来,待爆发时,盼秋简直不敢想会发生什么。
陈媛半阖眼眸,不咸不淡地说:
“他不愿说,我问他作甚?”
盼秋呐呐地:“可奴婢觉得,大人不会做对不起公主的事。”
陈媛不耐听这些,她翻身背对着盼秋,半晌,声音才闷闷传来:
“母妃进宫前,父皇也曾承诺过,她会是后宫最后一人。”
可结果呢?
母妃入宫后,起初的确得父皇专宠,可好景不长,三年选秀,新人仍旧陆陆续续进宫,昔日对她承诺的帝王早就忘了那句话。
新妃入宫那日,母妃躲在宫殿中哭得肝肠寸断。
但她的心上人,却宿在新妃的宫殿中,好不快活。
在爱至浓则生恨时,母妃曾对她说过——不论人或物,在未得到时,才会念念不忘。
可一旦得到,喜爱和新鲜总会过去。
陈媛深以为然。
她的确愿意相信霍余,可在霍余对她撒谎时,她无法否认,她的心情在那一刹那沉入了谷底。
甚至,那一瞬间,她顿时了然了梦中她为何会对霍余那般。
明明很喜欢,却用了近乎□□的手段,只为了让霍余离不开她。
盼秋倏然噤声。
她陪着公主太久了,自然知晓娘娘对公主的影响有多大,公主生而尊贵,先帝和娘娘皆宠爱她,但公主年幼时所有的阴影几乎都来自娘娘。
娘娘爱慕先帝,是不管不顾、歇斯底里的疯狂。
公主自幼亲眼看着亲生母亲的疯狂,明白了血脉亲情也可以当成筹码和工具,何以不对感情生惧?
可公主仍是对霍大人生了情愫,并默认了他的接近。
霍大人许是不会知晓公主的心动有多不容易,可盼秋知晓,所以,她不再劝说。
——
翌日,长公主府,四月桃花肆意,身在寝宫中,陈媛也能嗅到桃花灼香。
徐蚙一和盼秋等人都在殿中。
陈媛托腮问:“他又去了?”
淡淡地,没什么情绪。
半晌,徐蚙一:“嗯,太尉大人在东街买了一个小院子,适才从皇宫出来后就赶去了。”
听到这里,哪怕盼秋也说不出任何替霍余辩解的话。
脑海中只有一个词——金屋藏娇。
身为公主的贴身婢女,盼秋顿时气得脸色铁青。
陈媛手指敲点在案桌上,纤细白皙的指尖轻落,很轻的声响,一下一下的,却让盼秋心中的不忿一点点消散,骤变得紧张起来。
她受不了这种气氛:“公主还在想什么?直接过去一看,就什么都清楚了。”
陈媛仍旧恹恹地耷拉着眸眼,半晌,她才道:
“吩咐下去。”
半炷香后,公主府前停了仪仗,禁军婢女环绕,如同众星捧月,一行人浩浩荡荡地赶到了东街。
霍余坐在位置上,手边是个圆桌,上方摆着茶水,他抬眸看向前方的戏台子,上面偶尔有伶人做舞,偶尔有戏子哼唱。
当门被敲响,霍余很轻地皱了皱眉。
他未曾告诉过旁人,他买了这座宅子,谁会敲门?
萧果得了眼神示意,前去开门,门一打开,待看清眼前的人,萧果就是浑身一僵,他眨了眨眼睛,迅速地考虑了一下眼前的情况,当即决定默不作声地侧过身,让出道来。
他一让,院内情景就格外清楚地落入了陈媛眼中。
佳人作舞,戏台圆桌,好一番享乐景色,尤其霍余在看见她时,眼中顿发的错愕和慌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