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泽和舍妹两情相悦,甚至为此不愿入我陆家族谱,望公主成全他一片心意,莫要再打趣他了。”
那时,霍余也在场,可陆含清话里话外却不曾在意过他。
陈媛当时可有在乎他情绪?
霍余记不清了,大概那时刚好盼秋替她续了茶水,被她随手推给了他。
所以,回想起那日情景来,霍余心中倒没涌上什么酸涩。
但偏偏回府后,陈媛总不依不饶地在他面前提起几句,陆家养子倒也生得好相貌。
为此,霍余还总和陈媛生闷气。
待霍余回神时,徐蚙一还在面无表情地盯着画,似乎是在将画上的人记下来。
不知为何,霍余忽然说了句:
“你是不是也觉得,淮南十分卑鄙?”
堂堂陆氏嫡子,狼子野心不断,对待皇室公主居然总使那些下三滥的手段。
前世霍余和徐蚙一同在公主府相处五年,彼此也颇为娴熟,或者说,陈媛明摆着对霍余不同,徐蚙一待他的态度也还算和善。
——至少不是冷面相待。
霍家刚判罪那段时间,霍余一朝从高处落下,并没有后期那么适应,他一直知道雪中送炭少有,落井下石则为常态。
可他第一次踏出公主府时,才彻底感受到这句话的真谛。
往日好友避而远之,甚至有些乐于看往日天之骄子落下泥潭,不惜出言侮辱。
那时,替霍余拔刃相护的人就是徐蚙一。
霍余至今都记得,那日公主府的马车停在他身后,提花珠帘遮住了陈媛的面容,徐蚙一挡在他身前,剑刃指着出言辱没他的人,言语冷肃:
“公主府的人,你也敢欺?”
所以,公主府众人死讯传来时,对霍余同样是重击。
毫不夸张地说,他的第二个家也没有了。
霍余目光定定停在徐蚙一身上,他不由得轻抿唇。
真好。
故人皆好生生地站在他眼前。
徐蚙一根本不知霍余在想什么,闻言,只面无表情地看了霍余一眼。
他不懂。
霍余怎么好意思说这话的?
论不要脸和烦人的程度,霍余只比淮南有过之而无不及。
霍余从徐蚙一的眼神中看出他想说的话,偏移开视线,端着杯盏抿了口茶水。
他前世和徐蚙一的确有几分娴熟,熟到徐蚙一偶尔会冷语刺他几句狐媚惑主。
但霍余前世今生都不认同这个观点。
那种一吐为快的倾诉欲顿时消失,霍余恢复冷漠,抬手点了点画像:
“看见这个人,格杀勿论。”
徐蚙一没有说话,只认真地看着画像
马车已经停在了榆水巷,徐蚙一转身刚掀开帘子,就听身后传来一句沉沉地:
“小心。”
徐蚙一的动作稍顿,他未回头,垂眸:
“我在你身上经常感到一种熟悉感,你了解公主,了解我,甚至也了解盼秋等人。”
按理说,这种应该是心腹大患才对,可圣上和公主都相信霍余,那他就也信他。
徐蚙一回头,漠然的视线看向霍余:
“我只想知道,若此人不死,会如何?”
许是宿命,前世陆长泽死于徐蚙一手中,同样的,徐蚙一也死在陆长泽手中。
在看向陆长泽画像时,徐蚙一就有一种感觉,此人必须死!
忽如其来的想法,却格外强烈。
霍余眸中晦涩,半晌,他低声微沉:
“公主府或有灭门之灾。”
徐蚙一瞳孔狠狠一缩,没再耽误,他转身下了马车,但霍余耳边却回荡着他没有情绪的一句话:
“他会死。”
有人将他带进了尚书府,他在书房中待了整整一日,窗外天色皆暗了下来,徐蚙一才听见门外传来动静。
是杨昃谌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