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子是凭本事挣得,不是靠嘴说的,”承安唇角讽刺的挑起一线:“皇弟,你觉得呢?”
……
今日晨起时,锦书觉得有些恶心,早膳也没用多少,只饮了盏燕窝了事。
等到上午时分,那股反胃劲儿下去之后,她又觉得有些饿,吩咐人传膳,大略吃了几口,将将饱时,红芳才匆匆入内,面色惊惶。
“娘娘,”她急声道:“二殿下与三殿下,在御花园里打起来了!”
“打起来了?”锦书将筷子放下:“什么时候的事,现下如何,可分开了吗?”
“就是前不久的事儿,已经分开了,”红芳低声道:“二殿下人回来了,三殿下也回披香殿去了。”
“一日也不得安宁,”锦书面色不变,拿帕子擦拭嘴角,吩咐道:“叫他过来。”
“娘娘,”红芳迟疑道:“二殿下脸上还带着伤……”
锦书将手中帕子丢到一侧水盆中去,抬眼问她:“腿断了吗?”
红芳见她如此,便知是动气了,未敢磨蹭,只言简意赅道:“面上伤的重些,四肢无碍。”
“那就叫他过来,”锦书凝声道:“也好同我说一说,这是怎么回事。”
偏殿与正殿离得不远,片刻功夫,承安便站到她面前去了。
红芳说的不错,他只是脸上有些青紫之色,四肢倒是无碍,只是面颊处伤的重些,青紫色的瘀痕中,隐约透着黑。
大概是一回来便被锦书叫过来了,他身上还没有药气,锦书看的蹙眉,出言问道:“你跟三皇子打起来,他把你打成这个样子?”
承安低头,抿着唇没说话。
锦书猛地一拍桌子,扬声道:“我问你话呢,装聋作哑做什么!
御花园又不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吩咐人出去打探,便能即刻清楚,你捂也捂不住!”
她甚少如此疾言厉色,此时这般,显然是动了火气,承安嘴唇动了动,梗着脖子道:“我没输,他伤的比我重多了。”
“我没问你们谁伤的重,”锦书向他道:“我只问你,你这是两个人打起来,给伤成的吗?”
“不是,”承安开口说话,牵动了带伤的嘴角,只是他也不在乎,随手摸了一下,便将胳膊放下:“他不是我的对手,气急败坏之下,就吩咐内侍动手。”
“那你呢,”锦书冷冷看他:“你身边内侍,可不比他的少。”
“我独来独往惯了,”承安轻声道:“身边不习惯带人。”
“好习惯,”锦书目光落在他面上伤处,讥讽道:“活该被人打成这个样子。”
承安抿着唇,有些难为情的样子,不说话了。
他不说话,锦书也没有再问,内殿里便安静下来,连空气都有种莫名的凝滞。
红叶有意缓和气氛,笑着道:“娘娘问也问了,便叫殿下先去上药吧,明日还有课业,被太傅们见了,也不像话……”
“抹了做什么,”锦书哼道:“又不是立竿见影,马上就能好的,再者,他们打了一架,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这会儿只怕都知道了,遮遮掩掩也没意思。”
红芳隐晦的向她摇头,示意她别多嘴,红叶便识趣的停口,不再说了。
“我还没有问你,”锦书忽的去看承安眼睛,目光清亮,似是能透察人心:“为什么会跟他打起来?”
“也没什么,”承安不以为意道:“我们不和,又不是一日两日了,今日在御花园碰见,说了几句,就吵起来了。”
锦书手边便是白玉兰花纹的果盘,里头是各式干果,信手捏起一只银杏果,她缓缓剥开,道:“你又不是小孩子,哪里会这样容易动气?”
小孩子。
承安想起之前自己与她说过的话,再看她此刻平静无澜的面容,心中忽的一哽,有些隐约的难过。
在她眼里,他始终都是一个小孩子。
将那粒果实放进嘴里,缓缓嚼碎,吃掉之后,锦书才轻轻问他。
“是不是,跟我有关?”
承安心中一滞,下意识的反驳:“没有。”
“有的,”锦书抬眼看着他,想了想,又道:“无非是说我出身微贱,腆居高位,德不堪配罢了。”
“总不过是这些话,我听来听去,都要听烦了。”
承安低下头,去看自己脚尖,偏不看她:“随便你怎么想。”
“就当我是说中了吧,”他不肯认,锦书也不多说,只是到他面前去,亲自为他整理有些凌乱的衣领:“你既是为我出头,才跟他打起来的,我便要领这份情。
虽然,是将事情搞得更大了,但我还是要谢谢你。”
承安十四了,比锦书还要小几岁,人却比她还要高。
她站在自己面前,温热的手指不经意间触及他的脖颈,有种一直深入到心底的痒,连轻轻浅浅的气息,都叫他手足无措起来。
“怎么,”锦书察觉到他的僵硬,轻轻问他:“不习惯别人碰你?”
承安心里乱的像一团麻,嘴巴似乎被封住,也说不出话来,只胡乱的点了点头。
刚刚点完,他就后悔了。
她顺势将手收回,退后两步,站在他面前,抬眼看着他。
温热柔软的触觉似乎还在,恍惚之间,竟有些遗憾。
他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