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安将保温杯里的东西倒给进纸杯后，递给程星临：“刚刚你一走我就想起来，我胃也不是很好，平时就喝点这个，还挺养的——这是我老婆给我抓的，你试试，能暖胃。”
程星临：“……”
“对不起叔叔，我刚刚跟你说谎了。”程星临小声说，“我其实没胃疼，但是我真的没有出去上网。”
保安迟疑了一下，看简行——毕竟刚才简行是担保人，按道理说，这个级别的好学生，是不会一起撒谎的。
“他也是被我骗了。”程星临赶紧说，“他真的以为我胃疼才帮我的。”
程星临其实感觉，他在学校能够得到的善意并不是很多。
自己这么说，可能连保安这点善意都会失去了。
但是这也不是他继续说谎的理由。
不过下一刻，保安却还是把那个一次性纸杯塞到程星临手里了。
程星临看着手中纸杯，抬头看保安。
“那你肯定还是有胃病，所以简同学才会这么着急的嘛。”保安说，“这个平时也可以喝，挺养胃的。”
“我骗了你……你还愿意给我喝？”程星临问。
“你没继续骗我，还回来拿作业，我为什么不愿意给你喝？”保安说，“而且我天天在这门口看，你有没有胡乱在外面混，我不知道？”
保安热情地说：“喝吧喝吧，别想那么多，我相信你没做坏事——你们那个德育主任，有时候说话太欠了。老子都想揍他丫的。”
保安嗤之以鼻：“这种人，还搞教育呢。”
程星临把那杯带着温度的中药喝了。
确实，可能药是有效果的，他感觉胃里面一点都不难受了。
程星临和简行告别保安，走到二层教室。
走到高一二十七班的门口，简行却没有收住自己脚步的意思。
“你要进去吗？”程星临问他。
简行：“可以吗？”
程星临迅速思考了一下——自己桌子都是每天收的，倒也没什么莫名其妙的东西。
毕竟他是连旧校服都要买两套，每天换下来洗了再穿的人。
邋遢基本不可能。
程星临点点头：“那进去吧，你坐一下，我拿了作业就走。”
程星临把简行带到他的座位旁边，示意外面这个是他的，让简行随便坐，自己出去上个厕所。
程星临走后。
简行借着窗外高三教室的光，低头去看程星临的桌面。
程星临的桌子收拾得很干净，除了刚才跑出去的时候丢下的笔和卷子，其他都整整齐齐的。
他在桌子的右上角放了两个小书立，把书从高到矮放好。
笔也统一放在一个小笔筒里面。
简行看了看程星临放笔的透明小笔筒，觉得似乎有点眼熟。
他抬手将小笔筒拿起来，刚刚拿起来，程星临就回来了。
“不是，那个——”程星临想阻止他。
简行没有理会程星临的阻止，他转动笔筒，阅读上面的文字LOGO——
简行唇角微勾：“无名粥铺？”
·
程星临：“……”
一个本来该扔掉的垃圾，他当宝贝一样放桌上。
“我……就是想留个纪念。”程星临解释，“我洗干净了的，洗洁精洗了两遍。”
程星临想解释，但简行却只是转着那个笔筒，打断了他，轻声说：“谢谢。”
是……怎么就说谢谢了呢。
程星临感觉教室里面有点热，赶紧跑到简行旁边：“不说这个了，这么晚了，收拾了东西赶紧走吧，你等会儿还要回家。”
“好。”简行说着，出来让他进去收作业。
程星临从书桌抽屉里面拿出今晚的作业——他们高一有九门课，每一门老师都会象征地布置点作业。
加起来就很多。
今晚回家肯定做不完了。
程星临便把历史政治和地理的卷子拿出去。
但即使是这样，还是很多。
理科的几张卷子都是海量的题，程星临估计了一下——按照自己的速度，做到三点多差不多能把它们做完。
这还仅仅是做他会的那些。
不过，程星临还是准备把理科卷子都拿上了。
他一个星期能做作业的时间屈指可数，今天刚刚睡醒，精神还好，刚好回家做点卷子。
程星临把需要的卷子都放在桌上，刚准备一把扔书包里。
简行却拿起了一张数学卷，问他：“这么多卷子，你晚上回去准备做到什么时候？”
程星临：“……”
程星临：“也不会做到很晚，毕竟也不是都会做。”
简行点了点头，却没有把卷子还给程星临。
他低头看了一下自己手中拿着的那张数学卷，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问：“最近在学三角函数？”
“对。”
“学完了吗？”
“还没有，刚刚学了……大概一半。”
简行再次颔首，从程星临书立里面抽出了数学书。
翻到三角函数的章节确认了一下一半在哪儿，然后抽出程星临“无名粥铺”里面的签字笔，在卷子上选了三道题，于题号上，流畅地画了三个圈。
“这三道，基本上知识点都在里面了，做它们就可以，不用都做完——物理卷子给我。”
程星临赶紧找桌子上，把物理卷子翻给简行。
简行还是先拿程星临的教科书确认，然后又勾了几道题给程星临做。
这就是传说中的学神！
太强了。
程星临看见简行把物理勾完，然后又双手奉上了下一张化学卷子。
但是这次，简行却没有拿过去，行云流水地勾画。
简行拿笔那只手的食指关节蹭了蹭鼻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
简行：“化学……我不会。”
·
开玩笑吧？？？
学神，不会化学？？？
那渝城高中的天都要塌了吧？？？
但是下一刻，程星临忽然想起来——他们竞赛班，好像走的并不是普通高考的路线。
基本上进去就分数、物、信三个科目直接攻关。
很多人都要等到高三上学期，才会回到普通班开始学高考学科。
所以简行不会高中化学，也很正常。
“不过”简行准备去拿程星临的化学书，“也可以学。”
“不用不用。”程星临连忙按住他手“你晚上回去不是也还要写作业吗？”
刚刚他把书包放在自己怀里的时候，简行说的那个是什么来着？
好像是——微积分？
“你晚上不是还要回去做微积分吗？”程星临说，“不用学这个，化学不难，我自己搞定。”
“但是学长。”程星临感觉有点怪，“你不是已经被保送清华了吗？微积分是数学竞赛项目，你为什么还在做题啊？”
“……”简行安静了一下，笑了笑，“大学不也要学微积分吗——这门课挺基础的，学好了别的才更好学。”
“哦哦，是这样。”
程星临感觉……
他说到这个话题的时候，简行好像浑身都紧绷起来了。
但是他感觉简行好像不太想聊这个话题，便没有穷追不舍。
收好了卷子，和简行一起走出了教室。
离开校园，简行还是坚持送程星临回家。
程星临也不好再推辞了。
好在他租的房子并不远。
程星临家在一个七拐八拐的小巷子里面，两个人刚刚走到巷子入口，就听见一声非常轻，非常乖的“喵喵”声。
一只背后是猫爪子印花纹的小猫蹲在路口，好像是在等谁。
看到程星临，小猫灵活地蹭起来，跑到程星临面前。
它抬起头看了一眼程星临，又看了一眼程星临旁边的简行。
估计也不是程星临的错觉。
他感觉那一瞬间，小猫这眼睛都直接给变成爱心形状的了。
果不其然，下一秒，咪咪八就跑到简行旁边，讨好地用脸蹭了他两下。
程星临：“……”
程星临很不满地蹲下去，对这个小玩意儿说：“喂，我才是你主人吧？”
“喵？”咪咪八不予置评，继续蹭简行的腿。
程星临：“……”
他简直知道那天晚上为什么咪咪八过来安慰他了。
感情，是情敌之间的惺惺相惜对吧？！
简行听见这两个人的对话，忍不住笑，也蹲下去，摸了摸小猫脑袋。
小猫立刻顺着杆子往上爬，赶紧拿脑袋蹭他手心。
简行感觉。
这只猫，和某个人的感觉确实是挺像的。
“是你养的猫？”简行问程星临，“剪了耳朵——是流浪猫抱回来的吗？”
“嗯，唯一养的一只，两天前才抱回家的。”
“它有名字吗？”
“……”程星临深吸了口气，非常不情愿地承认，“咪咪八。”
简行：“……什么？”
程星临：“就是数字那个八，秦牧说贱名好养，并且不能厚此薄彼，所以统一发编号，不命名。”
简行忍笑：“挺……挺有创意的。”
简行一边忍笑，一边低头揉猫。
他特别喜欢猫，只是他忙于学业很难照顾好小猫，所以就没有在家里养。
但是学习压力大的时候，他还会去猫咖揉猫咪放松。
“怎么没有看见你在空间或者什么地方发过它？”简行问。
“没办法，它怕镜头啊。”
“怕镜头？”简行回眸。
“嗯。”程星临说着，也伸出手，摸了摸小猫的头，“它以前被虐待过，那个畜生……反正，那之后小猫就很害怕镜头了。”
程星临的手法很温柔，顺着小猫毛往下捋，咪咪八舒服得小声叫，程星临也笑起来：“其实，用后置镜头什么的偷偷拍肯定他也发现不了。”
“但是我就是觉得吧。”程星临挠了挠小猫下巴，“它都已经这么害怕了，背着它做这个事情，有点把我的快乐建立在它痛苦之上的意思。”
其实。
程星临一边说，也觉得自己这个想法挺怪的。
毕竟小猫又不是人。
这纯粹典型的吃饱了撑的想太多。
太矫情，也不帅。
程星临自嘲道：“哎，反正我乱想的，你随便听听吧，我这个人挺奇怪的反正你也知道……”
“我没有觉得你想错了。”简行制止了他的自嘲。
程星临侧过头看简行。
简行笑了笑，说：“但是，我觉得你也不能让它永远这么害怕下去。”
程星临：“我也不想……但是怎么办呢？”
“或许，我可以试试看么？”
程星临点头，示意简行随意。
简行低下头，眉眼温柔地看着小猫，伸出一只手，勾勾它的下巴，问：“哥哥和你玩个游戏，如果想就喵一声，不想就喵两声，可以吗？”
咪咪八没明白。
但是它非常喜欢简行，所以积极地拿脑袋蹭了一下简行的掌心，喵了一声。
简行揉了揉他的脑地，从自己的书包侧袋取出了手机。
就在简行取出手机的那一刹那。
咪咪八往后退了一步，有些畏惧地看着简行手中的设备。
都说小猫咪的记忆很短，但是总有些很痛苦的记忆，是会一直记着的。
小猫控制不了自己，害怕得背部拱了起来。
但简行却没有把相机对准它，而是对准了程星临，拍了一张。
咔嚓声后，简行把相片拿给咪咪八看——“看，这是你的铲屎官。”
咪咪八本来往后退了一下，但是看到程星临的照片，又有点疑惑。
它站在远处观望了片刻，走上来，看看程星临，又看看手机上的照片，最后走过来，把自己的小爪子，搭在手机上面。
看见它不排斥相机，简行又切换了模式，把前置镜头打开。
镜头一转，变出咪咪八的脸，它似乎还没明白发生了什么，有点害怕地喵了一声。
但是下一刻，简行把小猫抱起来，和它一起出现在镜头里面。
简行抱着小猫，一起对着前置镜头里面，挥了挥手。
咪咪八看着镜头有点懵，他又适应了一会儿，伸出爪子摸了一下镜头前面的自己。
似乎是觉得好玩，对着镜头里面喵了一声。
程星临看见咪咪八的动作，自己都感觉有些激动起来。
不过，简行却把小猫往他怀里一放，站起来：“我要走了。”
……这么突然？
咪咪八缩在程星临怀里，一人一猫蹲在巷子里，看见突然头也不回离开的简行，二脸懵逼。
但很快，程星临的手机忽然响起了视频的提示音。
程星临立刻反应了过来，他抱着咪咪八掏出手机，打开视频。
果不其然——这是简行发送过来的视频通话。
镜头下，简行就站在暖黄路灯之下，冲里面的小猫挥了挥手。
“这是你男神。”程星临指指镜头里面，“看到了吧？”
咪咪八非常高兴，马上对着镜头喵喵叫起来。
以小猫有限的猫生，尚且不能理解什么叫心理创伤治疗。
但是这个东西能让他随时看见刚才那个帅哥哥，那必须是个好东西。
“花痴猫。”程星临小声嘀咕。
花痴猫并没有花痴多久，简行挂断了视频通话。
然后，从巷子的镜头走了过来。
“我不习惯逃避问题，”简行走过来说，“所以，可能是比较激进的做法。”
“没有。”程星临忙说——“谢谢你。”
小猫围着两个人转圈圈。
简行和程星临蹲着聊天。
“对了。知道刚才为什么没有打企鹅电话，而是打的视频通话吗？”
“还有刚才，什么没把视频转发给你，让你发给叶都洛？”
程星临不懂，摇头。
“因为……总觉得我们第一条信息，应该发点有意义的内容。”
简行笑了笑：“但是我也想不到太有意义的，所以……希望你别介意。”
简行说着，按下了发送键。
程星临拿出手机，看见上面新的信息：【你好程星临，很高兴认识你。】
·
程星临低头看着手机，他也不知道应该怎么回复简行才算有意义。
只能盯着手机思考。
两个人咫尺之距，肩膀都挨在一起。
简行看他输入了一行字又删掉，然后又打一行字，眼中笑意很温柔。
然而，并没有等程星临想好发什么。
猝不及防之间。
程星临的企鹅视频邀请通了。
一个缅因猫猫头，带着视频请求，在他和简行面前。
唱着歌，蹦了出来。
程星临：“？？？？”
简行和他肩膀并着肩膀，斜过眼睛就能看到他手机屏。
而未来的简行，给他来电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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