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
“五千官兵,其实足数最多不过三千。除去老弱病残,可用之兵最多不过两千。其中能战之士,估计也就数百。”
“再是,皮甲一千,铁甲四百,步人甲五十。强弓八百,劲弩五百。这些不过是帐上的数字,库房中真正能拿出来的,最多不过半数。而这其中,又有一半,老旧绝不可用。真正完好,可算精良的,怕是十中无一”
一听此话,赵总管大惊,失声叫道:“怎会如此某早知军中龌蹉,却想不到不堪至此。哎,武夫害国啊”
张都监脸上一抽,终忍不住,不咸不淡地说了句:“大人,军中武职向来只负责行军打仗,这管军籍、管后备的,要么就是文职,要么就是上头文官硬塞进来的人,他们十个里面,倒有九个不曾舞过刀兵,却是算不得武夫吧。”
“大人雄心壮志,欲一雪军中宿弊,末将深感敬佩。末将愿不惜此身,将那些蛀虫硕鼠,从军中清除干净,以还我军本来面目。”
发了一声感叹后,赵总管对张都监的话却不置可否,他淡淡地说道:“此事以后再说,当务之急,是先解决眼下的事。”
张都监脸上露出一丝嘲讽的笑,应道:“是”
赵总管正色说道:“哪怕我军军备不整,但其实力,也远非区区一个江湖门派所能望其项背。挟朝廷正义名义,以数倍兵力,以优势兵备对付数百江湖草莽,这样都不能胜,那可是天大的笑话”
“张都监,本官就跟你说句实话,想我等兴师动众,调动了一路精兵,费了诸多心力,花了无数银钱,若只是提了许不二一人的人头回去复命,这不是大功,这是大过”
“许若雪和张天一现在杳无音讯,急切之中,找寻不得,所以要将这大过变成大功,那必得借青城剑派数百反贼的人头一用。”
“于川蜀腹地,剿灭隐藏已深的青城乱贼,将一场足可动荡社稷的大祸消弭于无形,张都监,这份功劳送上去,你我可不止加官一级啊”
原来,他竟是存了这样的心思,竟是想生生逼反青城剑派,借以成全他的“大功”。
张都监急急劝道:“大人,切莫小看敌人啊青城剑派弟子与别派不同,素来研习剑阵,绝非单打独斗、只顾逞个人之勇的乌合之众。正面对决,其实力怕是不比当年岳爷爷的背嵬军差啊”
“好教大人得知。去年因许若雪之故,青城剑派与当时川蜀黑道总派把子,川西祝家庄火拼一场。那次大战,黑道中死三百人,伤六百多人,可剑派自身损失极轻,据说甚至无一弟子战死”
“大人,青城剑派可是猛虎,绝非病猫。人若戏虎,虎可噬人啊”
“末将肯请大人三思”
见自己连心底深处的隐秘心思都直言相告了,张都监还是不听,赵总管终于大怒,再没耐心和这个武夫耗下去。
他冷冷说道:“张都监从前行走江湖时,想必与青城剑派交好。后来出任都监,镇守成都府时,想必与青城剑派也来往的也不少。”
“张都监,你需知,你现在是官,可不再是贼。请你认请自己的身份,莫要做出,让自己悔恨终生的事”
这话,诛心至极。张都监听了盛怒,额头青筋直冒。他手捏拳头,握得咯吱直响。可终究不敢得罪顶头上司,张都监只能一拱手,说道:“多谢大人提点,末将知道了这就告退。”
说完,他转身离去。
身后,赵总管一声冷哼
正文279一派敌一国
“且慢”赵总管忽然出声叫道。
张都监头都不回,冷冷地说道:“大人还有何指教”
赵总管却从案后走出,过来牵住他的手,满脸笑容地说道:“你我共负重责,同领大军,有功同赏,有过同罚,正该齐心协力。若是你我之间都起了嫌隙,那未战这败局已定。某刚一时失言,还请张兄切勿见怪”
张都监心中冷笑,好个“有功同赏,有过同罚”
你等文官,稳坐中帐,或高居后方,可争起功夺起利来,那是个个奋勇上前、不择手段。只看那嘴一说,笔一写,十成的功劳就能变成十五成的功劳,然后落入自己口中十二成。剩下的三成,才轮到我们这些拼生拼死,冲杀在前的武官
可要是有过,呵呵,你等文官却又是个个逃之夭夭、避之唯恐不及。再嘴一说,笔一写,十成的过错就能变成四成,其中三成错是我们这些舍生忘死、流血流汗的武官,最多再有一成才轮到你们文官。这都算是好的。若再遇到心狠的,那一成过反倒会变成三成功。至于错吗,关文官什么事全是武官的错
“有功同赏,有过同罚”,我大宋什么时候有过这玩意儿
可正因如此,张都监却不敢真个翻脸。赵总管虽然现在是武职,可出身文官。冲锋陷阵是不行,排除异己、拉帮结派、耍手段、搞阴谋的本事,甫一上任便让大家见识的真切。自己今天若是真一走了之,以后的苦头,可就吃到天上去了。
于是借坡下驴,张都监坐了回去。
赵总管亲自倒了一杯茶,笑道:“张兄,我麾下数千精兵,虽然领军的人是我,可其中大半将士,倒是出自成都府的禁军,所以此次,你我二人还得同心同德啊”
原来如此怪不得这鸟人,竟对一个我这么一个“武夫”,低声下气。
成都府路名义上的禁兵、厢兵、土兵是不少,可别的州府吃空饷吃得那叫一个厉害,兵员十不存三。便是拉过来的这些人,其实大多是地痞无赖,根本顶不得用。也只有成都府在张都监的管辖之下,可用之兵十中有六。所以这次出兵,能派得上用场的人,十成中倒有八成出自张都监旗下。
心中鄙夷,嘴上张都监笑道:“刚刚是末将一时冲动,险些误了大事。末将在军中厮混得久了,这脾气倒是让大人见笑了”
赵总管笑道:“哪里哪里,某就喜欢张兄这直性子。”
于是两人一时你好我好,浑当刚才的事没发生过。
闲聊了一会,赵总管说:“张兄,此次兵围青城,按律说,军帐应设在城外。可那李知县不但腾出民房,还将县衙让给你我。你知这是为何”
张都监笑道:“自然是大人的面子。”
赵总管神秘地一笑:“某的面子是有些,可再怎样也当不得李知县,背负起满城的骂名。某就跟张兄透过底吧,张兄心中有数后,自然会知道,此次某为何要誓在必得。”
说着,赵总管从怀中取出一封书信,递给张都监。
张都监打开一看,这信不过平常,可最后的落款,却是让他浑身不由自主地一震。
他一时沉默,然后叹道:“原来如此”
赵总管笑道:“正是如此要羁押许不二,要许若雪死、要张天一死的人,可不正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