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而去的。皇祖妣更是三十三年前就离世了。”
李用默然片刻,问:“某膝下有三子二女,那一番劫难后,可还有谁逃得性命”
李押录答道:“当年兵难过后,爷爷多番打听,武侯镇李家,就只活下他和奶奶两人。”
李用呆立良久,叹道:“某睡了三十多年,一夜醒来后,再被奴役了三十多年。某就像是做了场似永无止尽的梦,梦醒后,这尘世间已是人事变换,沧海桑田。”
他再问:“那夜,某将二十锭金元宝交给你爷爷,嘱托他,若能逃过此难,这些金元宝他得一半,其它的平分给活下来的弟弟妹妹。那时我二子生子早,长孙李宝儿刚好随他娘亲去了兴元府。你爹爹可曾将那些金元宝分给李宝儿一份”
这话一问,李押录呆若木鸡,他全身颤抖了几下后,猛地跪倒在地,磕头,大哭:“太老爷啊祖宗啊,你竟,竟还活在这世间”
小道士忙说道:“数十年前藏龙谷外,令太老爷就已身殁。只是因缘巧合,他不曾投胎转世,被贫道发现后,带他来此,与自己的血脉亲人见上一面,了却心愿。”
李押录大哭了一场,悲痛稍解后,才回道:“不孝重孙李敬宗回太老爷话,我爷爷有找过那叔叔,只是叔叔薄命,已于一个月前病逝。”
李用痛哭:“我武侯镇李家也是大族,当年枝繁叶茂,主系加支系,也有上百口人。不曾想一场兵乱后,竟只剩下了这几个人丁。乱世人命贱如狗,贱如狗啊”
纷纷扰扰了一夜后,天快亮了。
当李家众人恭敬退去后,小道士问:“李用,你虽然滞留阳世几十年,但身不由己,也并没有做什么坏事。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个是投胎转世,一个是守在亲人的身边,你选哪个”
李用沉默了良久,叹道:“这几日来某一直在犹豫,也想着,虽然吃了几十年的苦,但好歹是恢复了自己的神智,与常人相比,不过是形体不同。这好不容易摆脱了生死,不如就留这阳世间,陪伴在亲人的身边。”
“可今日见到了亲人之后,某才发现,苟且呆在阳世间又有何用儿女都已去了,这世上再无人知道自己,更无人认得自己。重孙玄孙虽然体内流着自己的血,但也不过是陌生人。某呆在这世间,不过是,孤独而已,凄凉而已。”
“所谓人鬼殊途,这些亲人怕是也不愿意某留在他们身边吧。有个早已死去多年,化成鬼的祖宗随同在左右。虽看不见他的形体,听不见他的声音,但就是知道他存在。吃饭时候可能在,洗澡的时候可能在,睡觉的时候也可能在,这样久了,呵呵,他们怕是会发疯吧。”
“既然这样,某留在这阳世间做什么神智清楚,能看到这尘世间的一切,却分明地参与不了这世间的一切,不过是个局外人。这样无神无识永生游荡还好些,清醒地受这样的折磨,一天接一天,永无止尽,怕到最后,某会受不了,会化成恶鬼,为祸人间”
“仙长,某意已决请明日,仙长为某超度,好让某早日重新做人”
第二日,小道士将李用的决定告诉李家人。李家人自然大哭。当下,小道士亲自施法,举办了场道场,超度了李用。
法事结束后,李押录恭恭敬敬地献上十锭金元宝。李家只是小富,这怕是一大半的家当。小道士自然拒绝。想起自己对小道士的怠慢,李押录羞愧难当。
回到客栈后,小道士点了壶茶,独自品着。
李用的决定,实在出乎他的意料。
历史上,不知有多少帝王将相,不惜一切,只求长生。这世间,不知有多少道士,远离红尘,一心苦修,只求长生。
长生是什么说到底不过是,让自己的意识长留在天地间。
而李用已经做到了,他却,放弃了
修道,有出世和入世。小道士以前总羡慕那些出世的道士,心无障碍,不恋红尘。于泰山之巅看风起云涌,于东海之滨看碧水连天。这样体察天意,静中悟玄,最后求得大道,获得永生
那样修道,何等的洒脱,何等的自在
可经过了这次的事后,小道士却觉得,那样修道其实不好,大不好。
人活世间,就是要历练人世间的喜怒哀乐。喜乐是人生的一种历练,哀怒不同样是人生的历练喜怒哀乐都没了,那人活世间,是做什么是为什么
那样修道,能看到世间的一切,却不参与世间的一切,不过是世间的局外人看似是你远离了尘世,实际上,却是尘世遗弃了你。
悟到了这一点,小道士便明确了自己修道的方向,道心于是更坚固了几分。
他心情喜乐,拈杯微笑,笑容洒脱。
许若雪刚好进来:“夫君,你在笑什么笑得怎么这般好看”
小道士微笑起身,轻轻将许若雪搂在怀中:“若雪,这一生,有你真好”
正文第一百七十七章养虎为患
深夜。
好梦正酣,耳边“砰”一声大响。
迷糊中,小道士下意识地往怀中一搂,搂了个空,那满怀的温香腻玉竟不知所踪。他这才惊醒过来,连忙起身。
却见美人儿一身紧身衣,站在床头,笑吟吟地看着他。
小道士奇道:“若雪,你什么时候起来啦起来做甚么”
许若雪下巴得意地一翘,小道士看去,却见自己床下不知何时多了个黑衣人,黑纱蒙面,昏迷不醒。
小道士笑道:“原来我们的许女侠竟抓到了一只好大的老鼠,好生了得。”
许若雪得意地说道:“那是。哼,这厮靠得太近,我怕他扰了夫君的好梦,干脆就出手将他拿下。”
小道士大奇:“咦,我们许女侠向来不是,想睡的时候神仙都挡不住,睡着了之后鬼都叫不醒。什么时候竟变得这样警觉了难道说在太谷县的那晚,许美人其实是在装觉,好方便某个色胆包天的死道士做坏事。”
想起那次的旖旎,许若雪眼中媚光流转,她啐道:“才不是嘞。我实在是累极了才会那样,却没想到,被你给占了大便宜。我一个江湖女侠平时在外,哪敢睡得那么死。”
说到这,她疑惑道:“说来真是奇怪。这些天我睡觉特别警觉,稍有风吹草动便会惊醒。
小道士将她搂入怀中:“这是我们的女侠在担心她夫君的安危。若雪,苦了你。”
两人温存了下,许若雪问:“夫君,这人如何处置废了他武功,还是断他一只手。”
“把他叫醒吧。”
许若雪伸手一点,那人醒来。待明白了眼下的处境后,他也不大叫,淡定地说道:“在下落入两位手中,任杀任剐,悉听尊便。”
小道士问:“你是那人的手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