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官、文吏、兵丁全都退下。
很快,厅内只剩陈逵与胡桂扬两人,一个阴沉地坐着,一个微笑着站立,你看我,我看你,好一会谁也不开口。
“西厂汪厂公还是那么精力充沛吧他前些日子来过通州,我们一块在运河上抓了几名贪官。这些家伙,飞扬跋扈,若不是汪厂公亲自出面,还真没几个人敢管。”
“厂公一切都好,就是手头上有几起案子,急于处理。”
“是吗需要我这边帮忙吗”
胡桂扬摇摇头,“还是装神弄鬼那些事,南司可以处理。”
陈逵嗯了一声,表示理解,以他的身份,无论如何不可能向一名校尉低头,“关达子这人名声挺响,但我没有见过,他干嘛装成关公的模样”
“这正是我来通州的目的。”
“原来如此,胡校尉应该早说一声,也就不会造成现在的误会。”
“误会大人招我来,不是要助我查案吗”
“你刚才说南司哈哈,对对,一定要帮,必须要帮,只要是在通州地界上,任何地方随便你去,任何官民随便你查。”陈逵终于露出笑容。
“大关帝庙有一位瞎道士孙伏亭”
“明天一早,他就会来见你。”陈逵起身,“还要抓什么人”
“暂时没了,不用抓,请来就行。”
“当然。”陈逵走到胡桂扬面前,指着腰间佩剑,莫名其妙地压低声音,“听说过此剑的来历吗”
胡桂扬心中一惊,以为对方改了主意,将要杀人灭口,于是警惕地摇摇头,“孤陋寡闻。”
陈逵却没有拔剑砍人之意,“此剑原属于氏。”
“哪个于氏”
“少保于氏。”
胡桂扬一愣,不明白陈逵突然提起少保于谦是何用意。
陈逵抬头看向厅外,似乎想起了悠悠往事,“想当年,南宫复辟,于少保受刑于市,天下皆以为冤,朝中缙绅钳口不言,一代护国忠臣曝尸于地。想我也是一时气盛,亲赴刑场,收敛少保遗体,遣派亲信送回杭州。我给自己也准备了棺椁,情愿以身谢罪。英宗圣明,想必也有悔意,竟然没有追查此事。数年之后,杭州于氏遣人赠我此剑,说此剑乃少保年轻时所佩。”
陈逵大概经常讲述这番话,一下子变得文诌诌的。
胡桂扬拱手道:“将军高义,天下景仰。”
陈逵呵呵笑了几声,抬手在胸膛上捶了两下,“高不高的还在其次,一腔热血、一片忠心摆在这儿。”
“将军之忠,谁人不知”
陈逵放心了,“既然来了,就在这里多住几天,有事尽管开口。”
“有劳将军挂怀,感激不尽。”
陈逵大笑,亲自将胡桂扬送到门口。
门房里的三个人心惊胆战,周百户瑟瑟发抖,没一刻冷静,袁茂与樊大坚也是越等越急,越等越不安。
因此,当胡桂扬平安归来,护送的文吏又是一脸谄媚之相的时候,三人都呆住了,半天说不出话来。
“今晚住在这里,不用回客店了,周百户也委屈一晚吧。”
周百户抖得更严重了。
胡桂扬困极了,被带到值班房之后,倒下就睡,再睁眼时,外面通明一片,已经快到中午了。
有“通州王”陈逵的帮助,接下来的查案将会非常轻松,胡桂扬起身伸个懒腰,穿好衣裳,向门外道:“进来。”
樊大坚立刻推门进屋,“你总算醒了,这种地方你也能睡得着”
“睡得不错,有事吗守在门口走来走去的。”
“早晨的时候,有官兵过来送信,大关帝庙的孙瞎子,昨晚被人杀死了。”
胡桂扬的好心情一扫而空。
第一百二十六章闹事
道士孙伏亭长着一双好眼,多年前无意中冲撞了一位微服私访的贵人,得知真相以后,吓得屁滚尿流,跑去赔罪,自称“有眼无珠”,于是得名“瞎道士”。
孙伏亭学过一些捉鬼降妖的法术,却不精通,反而以豪侠闻名,朋友遍布三教九流,与樊大坚有过数面之缘。
“孙瞎子最大的本事是吹牛,若是信他的话,你会以为他跟玉皇大帝一块喝过酒。可这人不坏,除了早年间那次失误,没听说他得罪过什么人。”樊大坚轻叹一声,看着胡桂扬说:“结果我一句话把他害死了。”
“你”
“周百户说关达子与大关帝庙来往密切,我提了一句孙瞎子,结果他就死了,岂不是我一句话害死的”
“嘿,那你多提提何百万。”胡桂扬穿上靴子,“孙瞎子怎么死的凶手呢”
“昨天夜里被人一刀捅死的,墙上留了血书,说孙瞎子学艺不精谋财害命,还留下名字,叫什么七星狐仙,一听就是编出来的名字。”
“又来一只狐”
“对,据说地方衙门正派人查案,估计一时半会没什么结果。”
“陈将军这边呢”
樊大坚撇撇嘴,“他只管缉捕盗贼,不管杀人案,而且他今天一早就去巡视运河,据说要五六天之后才能回来,倒是留下话,让咱们踏实住下,营里官兵随便调用。”
“这不是留人,是把咱们监视起来了。”
樊大坚扭头往门外看了一眼,不见有人,小声道:“正常,捉鬼的人养鬼,御边的将军养寇,这捉贼的官兵自然也要认识几个贼。所以说,事实明摆着,关达子一伙的靠山就是这位都督同知大人,他也不是想为关达子报仇,是见咱们突然出现在通州,以为是来查他的底细,所以才恼羞成怒。至于孙瞎子,必定知道点儿秘密,结果被灭口了。”
gu903();胡桂扬找凳子坐下,事实的确就摆在眼前,但他没办法再查下去,缉捕盗贼并非南司职责,即使他有这个权力,也动不得“通州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