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击者只有一个人。
此人黑衣蒙面,手持双刀,先是在暗处射出三箭,他显然十分了解赵家义子,知道十六郎最强,所以箭箭指向胡桂奇。
胡桂奇猝不及防,挡开两箭,被第三箭射中,跌落地上。
伏击者现身,持刀来战,另外两名义子下马,拼死保护十六哥,分别负伤,眼看就要坚持不住的时候,五郎胡桂猛带人赶到,救下三人的性命,伏击者见他们人多,立刻逃跑了。
二十四郎胡桂妙当时就觉得伏击者的眉眼有些面善,一路上没想起来是谁,突然看到人群中的三六弟胡桂扬,怀疑一下子坐实了。
“就是你”二十四郎胡桂妙指着三六弟,手臂微微颤抖,“是你的眼神,还有你的笑声,我你为什么”
“闲着无聊,杀几个兄弟开心呗。”胡桂扬又露出他那不合时宜的笑容。
老五胡桂猛抢先道:“三六弟,别胡说八道。二四弟,你肯定弄错了,三六弟一直在京城,昨天我还见过他。再说,你觉得他有本事射伤十六弟,再与你们大战一场吗”
二十四郎胡桂妙一时语塞,他们从小一块长大,彼此最了解不过,要说胡桂扬怀着坏心,有人相信,说他突然间武功高强,谁也不信,胡桂妙仔细一想也难以相信,“可能是我看错了,对不起”
胡桂扬反而不干了,“二四哥,你再想想,没准真是我。五哥说我本事不够,可是往前两天,谁能想丫环小牡丹是高手呢没准我也暗中拜师,学得一身功夫,甚至是法术”
“够了,三六弟,少说几句吧。”老五胡桂猛道,向三九弟胡桂大使个眼色,“回房休息吧,这里不用你帮忙。”
胡桂扬向门口退去,对厅里的所有兄弟大声道:“大家都小心点,我随时可能化身妖狐,杀人不眨眼,六亲不认”
胡桂大推着胡桂扬出门,走到无人处时,小声道:“三六哥,你这是怎么了”
“实话实说啊,可惜大家都不爱听实话。”
又有一群人从大门外跑进来,当先的是大哥胡桂神,他显然没去成西厂,看了一眼胡桂扬,什么也没说,直奔前厅去看望受伤的兄弟。
胡桂大劝道:“二四哥的话确实有点过分,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说你是刺客,可你别生气,他也是一时糊涂,大家不会相信他的话。”
“现在不信,以后会信。”胡桂扬向外走去,“就连你,三九弟,以后也会相信我是妖狐。”
“三六哥,你要去哪”
“出去逛逛,找个僻静的地方,化身妖狐,杀个人什么的。”
胡桂大跺跺脚,快步跟上来,“我送三六哥回家吧。”
“哪个家”
“北边的家,你自己的家。”
“我要往南走。”
两人出了赵宅,在安静的街上默默行走,眼看快到胡同口,胡桂大道:“去二叔家坐会儿吧,你总该相信他的话。”
“找他就是害他,我不去。”胡桂扬一步不停,“三九弟,你不用跟着我,太危险了,没准我下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
“三六哥,你究竟是怎么回事”胡桂大生气了,“从昨天开始你就不停地说怪话,说别人会把你当成妖狐,可是根本没人这么说啊,就算二四哥怀疑你,也没提妖狐两字。”
两人已经走出胡同,胡桂扬真顺着大街往南走,“时候未到,时候一到,这些天发生的事情都是证据,现在不是已经传开了,说我与妖狐大战三百回合吗只需一步,就会变成妖狐夜里追杀泄密者了。”
“怎么可能”胡桂大惊讶极了,不理解三六哥为何会有如此奇怪的想法,“当时的场景我亲眼所见,还有五哥他们也都看见了。”
“你们未必能活到那一天,就算活到了,也抵不过人言汹汹。”
两人并肩走了一会,胡桂大道:“难道就没有三六哥相信的人了”
“我只相信死人。”胡桂扬突然大笑数声,引得路人侧目,他全不在意,“居然是我,居然有人选我当妖狐,有意思,真有意思。”
胡桂大皱眉陪着三六哥,“你真是个怪人,三六哥。”
胡桂扬双眼一睁,然后嘴角上扬,“这就是原因,三九弟,你说中了一个原因。”
“啊什么原因”
“为什么我会被选成妖狐,因为我是个怪人,因为我不住在观音寺胡同,义父生前一天提起我的名字,更是神来之笔,想不选我都不行啊。”
“你连义父都怀疑,三六哥”
胡桂扬止步,难得地露出严肃神情,“我不怀疑义父,但是义父会受到利用。他说过,所有不可思议背后,藏着的不是鬼神,而是贪婪的心。”
“那你到底怀疑谁呢”
“谁都有可能,大哥、五哥为保住自己的地位,或者再往上升几级,想必很愿意牺牲一批兄弟,锦衣卫南司这么多年也没找出半只妖来,袁大人想要重得陛下的宠信,东厂、西厂更是在争权夺势,全都需要建立一场奇功。就连你,三九弟,如果能抓到一只妖狐,必能平步青云。”
“三六哥,你把大家想得太坏了吧”
“人心贪婪,这是义父教给咱们的。他还说过,自己一生中最失败的事情,就是捉拿假妖假仙太成功,一个也没给上头留下,断了许多人的财路与晋升之路,早晚会受到报复。有时候我在想,没准义父自己选择了死期,令他的仇人无处报仇。”
出了崇文门,道路很快变窄,两边的胡同更是毫无条理,虽然在京城居住多年,两人也不认得路,只能边走边打听。
“三六哥要去保庆胡同”胡桂大越发觉得三六哥行为古怪。
“嗯,据说那里住着一户何家,想把女儿嫁给我。”
胡桂大张大嘴巴,走出好几步才回过神来,笑道:“我还真以为三六哥疯了,原来你是去看媳妇儿,你骗得我好惨。”
胡桂扬只是笑,也不说破自己的怀疑。
保庆胡同不长,一眼差不多能望到尽头,房屋大多低矮杂乱,看上去没有富户,张媒婆声称何家拥有整条胡同,即便是真的,也称不上“何百万”之名。
前面有家饼铺,胡桂扬正好有些肚饿,进去要了几张大饼,店内狭仄,桌椅也脏,兄弟二人站在柜台前,就着一碟子咸菜和两碗清水啃饼。
吃得差不多了,胡桂扬问:“掌柜,请问何家是住在这附近吧”
掌柜是名矮小的老头儿,衣服上尽是补丁,脏兮兮的,好像从来没洗过,耳朵有点不太好使,“啊,谁家”
“何家。”胡桂扬抬高声音。
gu903();“胡同里好几个何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