露出笑容,一块迎上来,抱拳拱手,一个叫“桂扬老兄”,一个叫“我的哥哥”,热情得像是见到失散多年的至亲。
“你们两个。”胡桂扬瞥了一眼,继续吃饭。
两人的年纪看上去比胡桂扬要大两三岁,一个瘦高,一个瘦矮,是附近的无赖,高的叫蒋二皮,矮的叫郑三浑,曾给胡桂扬做过一点小事,就觉得自己是锦衣卫番子了,总来透露各种小道消息,基本没有价值,换一顿饱饭,他们也就满足了。
“好久不见。”
“可不,想死我们哥俩了。”
“听说你昨晚与妖狐大战三百回合,吓得妖狐夺命狂奔。”
“听说哥哥升官啦。”
“别忘了提携旧人啊。”
两人嘻皮笑脸地奉承,坐在胡桂扬左右两边。
胡桂扬不理他们,自顾吃喝,看得两人直咽口水,实在忍不住了,拍桌子叫面,“大碗的,多加臊子。”
店主点头应承,目光却看向胡桂扬,他知道这顿饭该谁付钱。
胡桂扬点下头,店主这才向后厨下令做面。
蒋二皮吧唧吧唧嘴,“桂扬兄,酒喝好了吗要不再来点儿我们哥俩陪你一醉方休,算是祝贺你得升高官。”
郑三浑不住点头,胡桂扬却摇头,“少废话,找我有事”
蒋二皮嘿嘿笑道:“我们可都听说了,桂扬老兄当上百户,今后就是胡百户、胡大人了。你的那些兄弟到处传话寻找妖狐的线索,我还在纳闷,怎么把我俩给忘了出来一找,在这儿碰见你了。”
“你们有线索”
“暂时没有,可是早晚会有。要找的不是一个男人吗个子高高,手持双刀,身穿一件毛皮长袍。他既然是男人,就会寻欢作乐,教坊司的这几条春院胡同,有谁比我们更熟只要他一出现,我们立刻就能知道。”
“好啊,知道了就通知我,我这些天都在观音寺胡同赵家。”胡桂扬太了解这两人的本事了,所以毫不当真,随口敷衍。
两碗臊子面上来了,两人狼吞虎咽,没工夫说话,胡桂扬看他们吃,“原来当家作主这么难,看义父挺轻松的,真轮到自己,才发现全不是这么回事。”
“你管绝子校尉了”郑三浑嘴里嚼面,头也不抬地问,绝子校尉是江湖上对赵家义子的称呼,只有最熟和最恨的人才会这么叫。
“赵家就你这么一位百户,当然是桂扬老兄当家作主,除非”蒋二皮一口面没咽下去,说不出话来。
胡桂扬根本不是在对他们说话,站起身,向店主道:“月底一块结。”
他是这里的常客,可以记账,店主亲自送到门口,蒋、郑两人既要吃面,又想拉住胡桂扬说话,最后还是选择吃面。
家里没变,胡桂扬找出几件换洗衣服,打个包袱,突然不想走了,只觉得家里一切都比赵宅好。
他躺在床上,打算休息一会,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醒来时已是下午,胡桂扬急忙起床,拎起包袱就往外去,对赵家来说,现在是非常时期,他不愿给兄弟们添麻烦。
刚锁好大门,背后响起一个尖锐的声音:“哟,这不是胡大官人吗真是相请不如偶遇,找你好几趟,今天总算碰上了。”
第一次被人叫成“大官人”,胡桂扬很不适应,转身看去,原来是东城有名的张媒婆,四五十岁,嘴尖舌快,媒婆中的状元,胳膊肘里总是挎着一只小篮,上面盖着花布,里面就像是聚宝盆,可能掏出来任何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这回张媒婆掏出的是一枚又大又红的苹果,“瞧瞧,这个时节,还有这么好的果子。”
“我不买。”胡桂扬常拿张媒婆向兄弟们开玩笑,真见面了却要尽快打发走。
“别急啊,无事不登三宝殿,我今天找你有事。”
“我”胡桂扬笑了一声,“你搞错了吧,我可没请过你。”
张媒婆笑得跟花一样,“稀罕事,稀罕事,这回找我保媒的不是男人。胡大官人,有姑娘看上你了,而且是满京城难寻的好人家姑娘,论容貌,万里挑一,论家世,一条胡同都是人家的,论品性”
“停停。”胡桂扬更糊涂了,“我是胡桂扬,观音寺胡同赵瑛的干儿子,不是你找的胡大官人。”
“哎呀,我还能不认识你”张媒婆笑得越发灿烂,“要不说活得久了,什么奇事都能碰上。先是姑娘接连做了几个梦,梦见仙人指点,说她命中该嫁狐生鬼养三十六郎,紧接着,家中墙壁无故现字,也是”
胡桂扬心中一凛,脸色都变了,“有人梦见我”
“对啊,狐生鬼养三十六郎不就是你吗”
“谁家姑娘”
“城外保庆胡同何百万家”
胡桂扬拔腿就跑,越想越惊恐,越想越愤怒。
张媒婆站在原地,半晌才回过味来,“至于吗,送上门的便宜都不要真是”
第十三章我就是妖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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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二皮、郑三浑吃饱之后没去打听消息,而是跑到各处春院瞎混,帮人家跑腿买物,剩几钱银子,立刻呼朋唤友,回蒋家赌博。
两人本钱太少,郑三浑手气好,还能留在场上,蒋二皮不顺,几把就输光出场,站在边呐喊助威。
胡桂扬找来的时候,一伙人正赌得热火朝天。
“贵客临门,百户胡大人”
胡桂扬拽着蒋二皮出房间,在外面说:“问你一件事。”
蒋二皮拍胸膛道:“有问必答,要是我不知道的事儿,死活也打听出来。”
“没那么麻烦,上午在面馆里,你说我与妖狐大战三百回合”
“对,是我说的,你觉得不够威风吗我再加几段:昨晚上,月黑风高”
“你听谁说我与妖狐大战”
“大家都在说,一个早晨就传开了,东南西北城,谁不知道胡桂扬的大名啊,老兄,你跟我说说妖狐长什么模样,我还能讲得更精彩,妖狐的爪子有没有一尺长逃跑的时候是不是冒出一股黑烟听说是一公一母两只妖狐,母的漂亮不”
胡桂扬也不告辞,转身就走,蒋二皮意犹未尽,边回屋边自语:“一招黑虎掏心,再一招恶虎扑食,又一招猛虎下山,你说为啥都是老虎跟狐狸斗,当然得是老虎拳,难道用野猫土狗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