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安何过了很久才平复好情绪,这样需要时间调整情绪的事,在他身上发生,是他母亲方宛心去世的时候。
那时他刚上初中,只是个十几岁的小孩子,按道理来说,那个年龄还不会隐藏自己的情绪,他却会。
从方宛心去世到下葬,他始终没哭一声。
方炳南估计是唯一知道萧安何嚎啕痛哭的人,这个孩子是他看着出生和长大的,他才二十几岁,遭遇到的经历却比六十几岁的他还要残酷。
他看着出现在他床前的年轻男子,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明明他还在b市,怎么就会出现在他眼前了。
“少爷。”方炳南挣扎着要起身,“你怎么来了”
萧安何伸手轻轻按住他的肩膀,阻止他起床的动作,“南叔,你躺好,我回来了。”
他从走进这个房间的第一步就知道方炳南不行了,屋子的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溃败死亡的气息。
这样的味道,他曾经嗅到过一次,而那一次,是他的母亲去世时。
方炳南看到萧安何,原本死灰一样的眼睛,一下子有了光彩,萧安何知道,这是回光返照。
方炳南伸出颤颤巍巍的手的,想要抓住萧安何的手。
萧安何见状,主动伸出手去给方炳南抓。
方炳南抓到了萧安何的手,长长吁了口气,“少爷,老奴临死前,还能看到你,老奴这一辈子算是值了。”
萧安何心里很难受,这么多年,方炳南是除了他母亲,对他最好的人,甚至,当他年幼的时候,因为犯错方宛心要惩罚他,方炳南总会帮他。
那时候年纪小啊,常年看不到萧清含,一度以为方炳南才是他的亲生父亲。
为此,他被方宛心狠狠打了一顿,那是记忆里方宛心把他打得最狠的一次,也是唯一方炳南没有帮他的一次。
方宛心是真的火到了极点,把他打得只能趴在床上睡。
到底还小,越想越委屈,越想越伤心,眼泪簌簌地直朝下掉,房间门被人推开,有人走了进来,从脚步声,他就判断出来的人不是方宛心,而是方炳南。
那一天晚上,方炳南和他说了很多,他似懂非懂,唯一记住的就是方宛心很不容易,让他不要伤她的心,不要惹她生气。
印象中,方炳南的身材高大而魁梧,而眼前,他躺在床上,眼眶深凹,身材岣嵝,早不见当年半分的精壮有力。
萧安何眼眶泛红,“南叔,辛苦你了,这么多年,一直是你在照顾我,而我”
方炳南颤抖着嗓音打断他的话,“少爷,照顾你是我的本分,是老奴没用,没有办法继续照顾少爷了,少爷”
方炳南抓着萧安何的手,猛地一个用力,看着萧安何的眼睛里满是不舍和担心,“为了小姐,你也一定要好好保护自己”
萧安何用力回握着他的手,保证似的点着头,“南叔,你放心吧,我会好好保护好自己。”
“这样我就放心了”方炳南说完这句话,就再也没了任何声音,抓着萧安何的手也慢慢松开。
萧安何是学医的,不同去翻方炳南的眼睑,不用去试鼻息,也知道他已经去世了。
心里不是不难受,只是,他比寻常人更看透人的生死。
生老病死,自然规律,任何一个人都没有办法避免,活着的人,与其沉溺在悲伤中难以自拔,不如振作起来活得更好。
萧安何记得方炳南曾经提到过老家还有个侄子在,就想着把方炳南的遗物整理好交给他侄子。
这次出国,萧安何就带着安靖峰。
安靖峰帮忙整理,他心里在惦记着江茉莉,生怕那个看似胆小,偶尔也会有胆大包天的时候,要不然,也不会没告诉他怀了他孩子,而是直接选择吃药。
她可不要趁着他不在,去医院偷偷把孩子打掉了。
那个女人她要真敢把孩子打掉的话,看他
正想着,手无意中碰倒了方炳南放在书桌上的一只水杯,那水杯是方炳南生前最最喜欢的,平时都是捧在手里喝茶,不给别人碰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