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惭愧啊枉为人师。”
拗相公摆手,“王爷如此说,我也该惭愧了,别忘了,我还是他们的主考呢早知如此,是不是就不录取他们了”
“介甫兄,此话当真”
拗相公迟疑一下,哑然一笑,“就算知道如此,也不忍埋没英才啊”
两个人相视一笑,觥筹交错,喝了一会儿,才把话题引到正路。
“我是不会同意将铁路转给民间的。”
“嗯。那股份比例上,有没有商量”王安石好奇道。
王宁安犹豫了一下,还是摇头,“介甫兄,铁路修筑要占用大量的土地资源,因此务求每一条路都发挥价值,如果引入民间的力量,我担心会出现许多的重复建设,还会拖累铁路网的效率,至少在整体路网完成之前,我不会考虑的。”
王安石颔首,表示理解。
又继续喝酒,直到一壶酒喝光,王宁安要去取,拗相公却拦住了他。
“酒可以日后再喝,这办法还是要拿出来才行。”王安石顿了顿,“我有一计,或许能成。”
他还要说下去,王宁安却伸手拦住了,他指了指酒杯,拗相公会意,沾着剩下的酒水,在桌面写了两个字,王宁安也写了两个字,他们抬头互相一看,顿时哈哈大笑起来。
“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介甫兄真是我的知音”
王安石也很高兴,“既然是知音,那就不醉不归”
“好,我去拿最好的酒,回头我亲手炒两个菜”王宁安的兴致颇高。
“不用那么麻烦,和穷酒也别有一番滋味。”
“穷酒”王宁安笑道:“这一杯酒喝过之后,从此可就不穷了”
这俩人再打什么哑谜啊
说穿了也简单,朝廷是欠了那么多的钱,但是别忘了,朝廷手里还有各种权力啊增税啊,提高票价啊,这些都太小儿科了。
最直接的一招,就是两个字:“发钞”。
办法很简单,可为什么没人敢提啊
实在是这一招杀伤力太大,如果弄不好,可是会栽进去的而且发钞,还会影响到金融集团的势力,这伙人在大宋的力量已经不弱了,如果没有猜错,司马光的背后,就是金融集团
第971章焕发新生的司马光
毫无疑问,在当今的朝局之上,王宁安一家独大,而王安石地位超然,这两位宛如屠龙刀和倚天剑,一旦刀剑合璧,取得共识,其他人就没有什么发言空间了。
王安石带头上书,请求朝廷整顿金融,充实财政这一道札子,是王安石深思熟虑多年,才最终拿出来的。
在所有的大臣当中,除掉王宁安这个异类,王安石在金融上的造诣,无人能及,光是看他变法的内容,比如青苗法,市易法,就可以窥见一斑。
尤其是在数年前,王安石柄政的时候,司马光也推过金元改革,到了如今,大宋的货币体系已经到了必须调整的地步。
拗相公的万言书就像是一颗巨石,投入到了古井之中,顿时涟漪激荡,上下惊动
司马光攥着王安石的札子,看了不下5遍,以他的才智,每一个字都记在了心里,可是这份札子背后的东西,却让光光的大脑袋琢磨不透了。
师父这是什么意思
难不成他要扶持王安石
他可不是六艺一系啊而且王安石的想法,未必行得通师父不会看不出来。司马光想了许久,理不出头绪。
不过作为一个学生,遇到了不懂的问题,还是找老师问清楚才好
司马光咬了咬牙,换上了一身便服,直奔王宁安的府邸,让人通禀之后,才随着家人,来到了后花园。
还是款待王安石的那张桌子,上面只是摆了几样水果和点心,酒菜全都没了。
“坐吧”王宁安的声音不咸不淡,司马光心里更加打鼓了,他躬身侍立,恳切道:“师父在上,弟子有错,请师父教诲就是,如此真是让弟子不知所措”
王宁安淡淡一笑,“君实,你是聪明人,所以你站在了这里。既然来了,就开诚布公,把话说明白,我想师徒之间,没什么不能谈的。”
此话一出,司马光更加惶恐
师父的话难道是说,我要是不来,师徒都没得做了
想到这里,司马光的鬓角见汗了。
“师父,弟子的确有自己的盘算师父已经一再表示,要只干五年首相,明年初就要更换人选师父深受先帝大恩,辅佐当今圣上,功成身退,师法周公,的确令弟子钦佩,五体投地只是师父,弟子斗胆说一句,以师父的地位,不是想退就退得了的,即便是我们这些弟子上位,或许能保5年平安,可下一任,再下一任总会出现一个和师父不同调的,甚至想靠着清算师父的作为,来获取资本。”
王宁安眉头深锁,他真的没有想到,司马光会如此说,因此也显得凝重了许多。
“君实,你的意思是我想保住身家性命,不但要有一群能干的弟子,还要有一个庞大的利益集团,对吧”
司马光没有否认,而是说道:“以师父的地位,还未必敢对师父下手,但是周围的人却难以幸免,弟子也是想保住自己,保住大家伙”
“所以你主张把铁路的股权卖出去,表面上是填补亏空,实际上是靠着铁路,建起来一个庞大的金融商业势力,让任何人都无法撼动”
“是”
司马光没有犹豫,干脆回答:“铁路的货运能力,远胜运河,有了商品物流,自然就能汇集金钱,吸引各方商人,当这些力量集中在一起的时候,就是一股无与伦比的力量,比起东南的士绅,还要强大无数倍如此,才能庇护每一个人。”讲到这里,司马光很是委屈,“曾布他们上书攻讦弟子,弟子实在是冤枉,我是有私心,可我的私心也为了他们,端起碗吃肉,放下筷子骂娘他们扪心自问,此时攻讦我,难道就没有别的想法吗”
司马光说完之后,师徒两个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王宁安的心里也不好受,毕竟是多少年的师徒了,他相信司马光没有欺骗自己,他那副委屈的样子,是装不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