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个大城市,就像是一个蓄水池,城市越大,越繁荣,吸引力就越强。
都有什么流入了城市呢
劳动力,而且还是最精华的劳动力;其次就是粮食蔬菜,各种生活物资,还包括煤,木材等等;第三,就是钱,没错,城里的生活方便惬意,原来很多在乡下安居乐业的士绅地主,也都跑到城里买了房舍,他们除了收租子的时候,回家看看,大多数时间,都在城里生活。
甚至许多人都把孩子送到了城里的学堂,他们也投资一些铺面,坐吃租金,比起地租的回报丰厚多了,完全是乐不思蜀。
劳动力、资源、财富,全都往城市流,结果还用多说吗
王宁安之前给赵祯分析过,认为随着黄金涌入,大宋会出现严重的危机他当时的分析,只是整个问题的冰山一角。
就拿这一次的案例来说,梁县就是如此,由于离着西京不远,大量的劳动力流出,丁税收入暴跌,田赋也下降。
原本的乡村,是个超稳态的结构,有什么事情,家族宗法就可以解决,当然,很多人批评宗法,认为不合理,但确实是减轻了朝廷的开支。
现在的问题是将青壮劳动力抽走,就好像一个房舍,没有了顶梁柱,能不出事吗没有一帮热血正义的青壮年,没人愿意主持公道,地方上的犯罪能不增加吗
乱子越来越多,自然要求地方衙门有更多的作为,可是他们的预算又不够,等于是既想马儿跑,又不给马吃草
扪心自问,能不出事吗
这么多年了,王宁安也算是久经大敌,不管是什么样的对手,他都能从容应付。
如果对方真是想靠着阴谋诡计,夺取皇权,抢夺位置,他只管下狠手就是了,没什么好客气的。
其实不只是他,赵祯也能下手。
老皇帝早就存了心,要给儿子扫清障碍。
可问题是他们为什么都下不去手,就因为这件事情,根本就不是阴谋
有人在里面推波助澜,浑水摸鱼,这是谁都知道的可问题的本质在于变法带来的后果出现了。
不能说变法不好,也不能说变法不成功,但是,别管多好的良药,都会产生副作用,是药三分毒,就是这个理儿
你推青苗法,推方田均税法,推币制改革,压低利息,鼓励工商这一套做下来,带来了城市繁荣,带来了国富兵强,带来了万邦朝贺但同时也带来了人员流动,也带来了地方困窘,财力不济,各种乱象丛生。
这一次是周峰的案子,下一次呢会不会就是有人造反烽火遍地
不患寡而患不均
地方上的豪强势力,野心家们,就没有想弄出点动静的
王宁安不由得想起了许多东西,倭国算是老实团结的典范吧可是在维新变法的时候,冒出了许许多多乱子,甚至直接内战了,北极熊更不用说,沙皇都被干掉了,其他国家,也是各种乱象频发,远不是后世粉饰太平的史书写得那么简单,那么轻描淡写
你说一句变法带来的必然牺牲,就想掩饰残酷的事实吗
别忘了,那可是一条条鲜活的人命啊
王宁安迟迟不动,不是因为他脑残了,弱智了,而是这一次,他的敌人是看不见,摸不着的。
那些卖力演出的人,不停影响舆论的家伙,在王宁安看来,就是一群跳梁小丑,一只手就能碾碎
别说是他,就算他手下的人,也能轻松解决。
麻烦的是走到了这一步,大宋处在一个凤凰涅槃的危险期,究竟该怎么办这才是关键
“王爷,王相公那边来人了,请王爷过府一叙。”管家低声提醒道。
第814章拗相公要跑了
要说起来,最近受到攻击最多的不是王宁安,而是拗相公。
各种报纸挖掘了许多内容,已经逐渐将案情归罪给王安石,说是他的新法造成了农村衰败,再加上考成法逼迫,使得地方官吏不得不铤而走险。绝对是苛政猛于虎,有人还把王安石比喻成李林甫,杨国忠,说他口蜜腹剑,名义上为了变法,实则是要害了大宋,甚至有人翻出了太祖的圣训,指出南人不能为相,王安石出身南方,包藏祸心。
显然,这些言论当中,没有多少是经得起推敲的,可借着案子,人们的情绪都起来了,也分不清是非对错。
在大家看来,周峰没错,吕岩也情有可原,都没错。这么大的一个案子,总要有人当坏蛋吧所以,一股脑,各种脏水都泼到了王安石的身上。
说起来拗相公也够倒霉的。
等到王宁安赶来,王安石已经躺在病床上,脑门还敷了一块冰巾。
见王宁安来了,他挣扎着坐起,满脸羞愧。
“老夫本该去拜访王爷,奈何病势沉重,不得不请王爷过来。惭愧,惭愧。”王安石声音微弱,仿佛真的病了。
王宁安淡淡一笑,“人吃五谷,没有不生病的。介甫老兄还要好好养病,大宋的朝局,还指着你一肩承担呢”
王安石迟疑了一下,连连摇头,很凄凉道:“王爷,老夫是不成了,周峰一案,老夫已经是心力交瘁,茫然无措,进退两难。”王宁安面色凄苦,连连感叹,他说自己有心变法图强,救国救民。
可忙活了这么多年,居然落了如此下场,寒心惭愧,他要辞去次相的职位,回归田园。
以前弄出了火药爆炸,弄出了天变,王安石都没有离开,这次出了这么一个案子,他就要走了,实在是匪夷所思。
王宁安吓得不轻,眼下哪里能放王安石啊,醉翁无心政务,摆明了撑不久,如果王安石不顶着,难道让那几个老货回来眼下司马光的威望还不够,王宁安手上也没有别的人选,真要是把朝局交给文彦博或者贾昌朝,谁能放心啊
“介甫兄,你为了变法大业,操劳了多年,耗费了无数心血,你就忍心让别人糟蹋了新法”
王安石突然一笑,“王爷,说句不客气的,新法就好像我王安石的儿子一般,哪里能轻易交给别人,更不愿意让别人败坏了所以王某选了一个绝佳之人,继任相位,继续推行变法。”
“谁”王宁安惊问道。
王安石一伸手指,指了指王宁安的鼻子,大笑道:“王爷,试问除了你,还有谁更合适”
“什么”王宁安大吃一惊,他怪叫道:“介甫兄,你不是开玩笑吧天底下谁都能当宰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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